2016.8.18

 

６

 

會開始跟蹤目標，對李永祥來說純粹是個偶然。

 

那是十多分鐘前的事兒，當時他騎著腳踏車經過了這附近街區，就在某個路口等待紅燈的時候，注意到了扯著嗓子聊手機的目標。聊天的內容其實沒什麼營養也不是多特別，只是目標聊完後把手機收進口袋的這個動作，讓衣服瞬間露出一角，而就是那個瞬間，他看到了目標插在褲腰上的手槍……

 

作為警察職責所在，他決定要探個究竟。

 

本該立即打電話回局裡要求支援的，但他擔心是個烏龍，畢竟按理沒人會隨便帶槍上街，就算是罪犯也一樣。李永祥認為要不那就是支打火機，要不就是目標正準備幹歹事……當然，還有另一種可能情況，不過他寧願把「目標真的就是會帶槍上街的白痴」這種情況排除。

 

目標走進了便利商店，他跟進，走到飲料櫃前假裝挑選飲料，眼睛沒一刻離開目標……結果卻不像他預料中的那樣，目標沒有行搶，只是到了櫃檯買條菸就離開。搞錯了？他想著，猶豫還要不要繼續跟下去。

 

幾番思酌，他決定再跟一會兒，眼睛旋即追上離去的目標，卻沒注意到跟前有人，逕直撞了上去。他忙伸出手搭住了那人並且壓低聲音致歉；而那人點頭示意。沒有計較，更幸好沒有認出他。

 

他壓低帽沿跟上目標，一面小心翼翼閃避路人。他不想再撞上哪個誰，還不幸給那個誰認了出來。在這時候給人認出來會造成什麼麻煩他清楚知道，他不想讓目標有所警覺。

 

目標信步走著，似乎沒察覺自己被跟蹤，李永祥這麼認為，卻不敢百分百肯定。他看過太多狡詐又滑頭的罪犯，那怕是你眼睛只溜開那麼一秒，他們都會搞出許多名堂。眼前目標說不定也是這樣，假裝沒發現被跟蹤，實際卻在找機會搞花……想念間，目標忽然腳步一晃，轉進一條不起眼的巷子！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李永祥心頭一震，低啐了聲，加緊腳步追上。

 

沒想追到巷口，目標卻沒有如預想中消失在巷道裡頭，只是悠悠哉哉地拿出鑰匙準備要開公寓大門。發現自己再度搞錯的李永祥莞爾一笑，也不想上去盤查了，省得被投訴擾民。

 

正打算回去牽車，目標卻偏偏轉過了腦袋，兩人的眼神在那瞬間交會。

 

而在那個瞬間，目標眼神透露出的驚慌，讓李永祥意識到自己沒錯。

 

該死，又中了大獎……

 

在目標還手忙腳亂之際，李永祥率先反應箭步上去擒拿住目標，目標那還沒得及握實的手槍哐噹噹摔到了柏油路上。縱是天黑難以辨識，李永祥還是很確定那就是把真槍，就真他媽會有帶槍上街買菸的白痴……

 

「啊……怎麼……」忽然從大門冒出來的婦人驚訝得張大了嘴。

 

「大姊別喊，在辦案呢！」李永祥忙出言制止。

 

「辦案？阿建他犯了──」婦人話到一半，猛然在街燈映照下認出了李永祥。「你……英……英……啊，偶像！」

李永祥心中苦笑，正打算再次提醒婦人，卻注意到目標意圖喊叫，於是先重拍了目標的腦袋餵他吃土，才開口與婦人道：「大姊，這是秘密辦案，別打草驚蛇。如果可以的話，幫小弟找幾個絕對信得過嘴巴又牢靠的鄉親，請他們帶點繩子膠布一起過來綁住這個壞人，拜託大姊您了。」

 

婦人恍然大悟，連說幾個無聲的「好」字，便替李永祥張羅去了。

不久後，在鄰里鄉親的幫忙下，叫作「阿建」的目標被五花大綁在其中一戶人家，由十幾個猛男壯丁牢牢看守著。鄉親們的鼎力幫忙，讓李永祥覺得自己的知名度總算還有點作用。

 

在問清這個阿建住在哪戶、家中狀況之後，他便掏出手機，打算致電局裡請求支援。只是連撥了幾通，電話都是無人接聽，這讓李永祥覺得焦躁，雖然無論如何自己都會單槍匹馬上去調查，可要是沒知會局裡，晚點報告就會很難寫……他心裡躊躇，好半天後才暗嘆了聲，想著難寫就難寫吧，也不是第一次了。隨後便在手機上快速打了封簡訊給局長權充交代，將手機調整成靜音，逕自走上公寓按下了那間屋子的門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