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8.31

 

「你是說，我爸爸最近處理的案子，都是登山意外或自殺事件？」

 

「對。只是有些奇怪，雖然我們最後以意外或自殺結案，但調查中，發現那些死者大多數沒有登山的習慣或嗜好，可是某天忽然就興致勃勃的去爬了，結果就……少數幾名登山老手也一樣，爬著爬著也消失了。這真的……很奇怪。那座山不大，從頭到尾也就一條路而已。」

 

就像我爸一樣；楊玉在心裡補上一句。

 

「什麼時候開始的？」

 

「六年前第一次出人命，在這之前最多只有受傷和迷路的紀錄。之後差不多一年一條人命，目前已經有八人喪生了。」他頓了頓，解釋道：「這是很可怕的數字，就連玉山或其他高山都不到這種比例。而且詭異的是，法醫研判的死亡時間到搜救隊尋獲，這當中都至少經過了幾十組登山客，就是沒有人發現。陳屍的地點也不是什麼隱蔽的草叢山崖，搜救隊在搜索時也經過許多次，但就是沒辦法在第一時間找到。最少都過了三、四天……妳知道，山裡的野生動物多，屍體被發現時都不完整。」

 

楊玉想像所謂的不完整，但只有塵封已久，模糊的電影特效畫面。

 

「……被吃掉了？」

 

「對。我們找到屍體的時候，最長過了兩個禮拜，最短三天吧，但不論長短，都有動物喫咬的痕跡，遺失部分器官……」

 

「你覺得這不尋常？」

 

「不，重點不是屍體被吃，而是我們交給動物中心核對齒痕，他們也不曉得究竟是哪種動物。」

 

楊玉寒毛微豎。

 

「不可能吧？那座山離市區不遠，也不大，早就被人摸透，怎麼會有未確認的生物？」

 

「不知道。我們當初再三跟對方確認，負責比對的教授拿他的博士學位保證，是從未見過的物種。當初他還滿心期待的帶學生去蹲點，但蹲了一年多，什麼都沒發現。」

 

楊玉半信半疑，思考大腳怪和天蛾人的可能性。

 

「後來我和外婆提到這件事，她說那座山會吃人，要不就有東西成精了。在他們那年代，要就每年祭拜，不然就是請神明和山神溝通。放著不管，祂就挑喜歡的帶走。」

 

楊玉默不作聲，衍宸連忙打哈哈：「妳別太認真，那只是當時人民普遍知識水平不高，加上登山知識和裝備不夠，才會對山有恐怖的想像。況且有未知生物很好啊，說不定是台灣才有的特有種呢。」

 

「沒關係衍宸哥，我會把這些消息告訴專業人士讓他判斷。」楊玉有些害怕，但有刑警推薦的法師，底氣還是大過恐懼。

「專業人士……你們現在打算怎麼做？」

 

楊玉將今天下午尋求民間人士協助的過程一五一十說了。

 

「不管怎麼說，我不建議妳單獨跟他上山，各方面來說都太危險了。」蔡衍宸堅決反對。「妳應該找更多人……妳還有親戚嗎？」

 

「外公外婆。但我不想讓老人家擔心。」楊玉也果斷回絕。「至於朋友……我都覺得爸爸死因不單純，怎麼能夠隨便拖人下水。」

 

這是她的善良。蔡衍宸左思右想，只剩一個辦法。

 

「我陪妳去吧。」

 

「咦？」

 

「我不放心，妳知道一年下來我們總共處理過多少神棍詐欺，人財兩失的案件嗎？妳竟然這麼沒警覺，老大平常……」他猛然想到對方喪父不久，硬生生打住。「總之，我不能讓妳一個人在半夜上山，如果怕法師不開心，說我是妳表哥或什麼遠親就行了。」

 

「不行！你已經告訴我這麼多訊息，這樣就夠了……」

 

「嘿、嘿，聽我說。」蔡衍宸像在哄妹妹般，溫聲平和。「老大……妳爸爸他很照顧我，我不能看他女兒亂闖犯險，什麼都不做。何況，調查案件本來就是警察的工作，於公於私我都該幫妳。」

 

話筒先是沉默，接著沙啞哽噎。

 

「我以為……以為聽到這種怪力亂神的事，沒人會相信我……」楊玉的聲音迷惘、困惑，又混著寬慰。她知道親人被「超自然」害死這種論調，某種程度上是瘋狂的。但是，另一部分的她卻也希望真有「東西」害死爸爸。否則，要求父親去爬山的自己，不就成了罪魁禍首嗎？現在有人肯相信她的說法，無疑是種救贖。

 

蔡衍宸不知道楊玉心中存有這層糾結，還以為她單單是怕被笑話迷信，才不願向人求助，柔聲安慰道：「妳不要覺得這樣做很奇怪，我們在辦案時也遇過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有的同事就被託夢過，才找到被害人的屍體。也有人抓錯犯人，受害者託夢跟他說抓錯，說兇手是某某某……這些事情雖然很玄，但我們多少都遇過，不會不相信。」

 

「衍宸哥，謝謝你……謝謝。」

 

「不客氣，能幫助人是我的快樂。這也是我為什麼當警察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