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屆BenQ 華文世界電影小說獎貳獎】繩端的海豚（六）

2017.8.2

7.案發當日　晚

　　偵訊室的長桌前，杜怡禎長長的睫毛顫動著，顯示她難以抑制的恐懼及緊張。

　　「我是因為擔心才出去找他的，難道這也有問題？」她口氣不滿的回應黃慶武拋出的問題。

　　顧國雄臉上掛著笑容，卻難掩話中刺人的尖銳：「擔心去上廁所的男同學？不是吧?!你這個班長責任心可真強，這年頭像你這樣的好孩子還真不多，學校有沒有發好寶寶卡給妳啊？」

　　看見杜怡禎黑白分明的大眼帶著憤恨瞪向他們，黃慶武略為不滿的嘆了口氣跟著橫了顧國雄一眼，對他這種帶刺的講話方式表示漠然的抗議。

　　顧國雄伸手摳摳耳朵，好似沒聽見黃慶武的嘆氣，也不在乎杜怡禎飽含恨意的目光：「應該有特別的原因吧？」

　　杜怡禎緊閉著雙脣不發一語，神情抗拒。

　　「難道你們在交往？」黃慶武看看杜怡禎的表情，右拳輕敲左掌猛然領悟。

　　杜怡禎憤怒的抬頭，將所有怒氣朝向黃慶武：「才沒有。」

　　顧國雄看了一眼受到驚嚇的夥伴，露出息事寧人的笑容「：OK！ ——那是什麼原因挑起你的這股責任感？」

　　杜怡禎依舊表情執拗的抗拒不語，唯獨不斷掀動的睫毛透露出不安。

　　「好吧。」顧國雄似乎放棄追問，攤了攤手轉了個問題：「那妳在廁所前面站了多久？」

　　對於顧國雄的投降，杜怡禎沉默一下後，也放棄堅持般示弱的回答:「也就兩……三分鐘吧。」

　　黃慶武納悶的搔了搔腦袋：「這麼久？幹嘛不直接進去找人就好。」

　　「拜託，那是男廁所耶！」杜怡禎加重語氣，用一臉看到白痴般的表情瞪向黃慶武。

　　「喔 ——」顧國雄接過話題，了解似的點頭，一臉壞笑。「可是，妳既然都不好意思走進男廁了，那妳在門口張望徘徊那麼久，就更不可能沒有理由囉。」

　　杜怡禎用力咬牙，知道自己被抓住了話柄，口氣急躁又無奈：「我說過——我是因為擔心。」

　　「擔心？」

　　看著黃慶武好奇的追問，顧國雄將身體向前傾稍微靠近杜怡禎，隨時等待她的回答。

　　杜怡禎輪流看向兩人後，似乎抵不過顧國雄無聲的壓力，又心虛的移開目光靠向椅背，彷彿看開似的緩緩鬆口：「我擔心他的安危……」

8.案發當日　黃昏

　　瀰漫抑鬱氣氛的教室內，眾人的爭吵仍持續著。

　　杜怡禎看到陳文忠調停的目光，卻仍是難以吞下這口氣，轉頭看著林保力：「在你們懷疑我之前，怎麼不先想想看，要不是你們把他拖進廁所去，我也不會去找他。」

　　「什麼？」陳文忠轉向杜怡禎，一時之間無法理解她話中的含意。

　　杜怡禎冷笑的瞪著林保力：「難道你要否認？全班最會找施謄碴的人不就是你嗎？」

　　「大小姐，我們只不過是哥兒們一起去上廁所，這妳也要管？」林保力不耐煩的翻了一個白眼。

　　李常恆眼睛滴溜的一飄，幫著附和：「對啊，難道只有女生才能手牽手去上廁所？」

　　「明明是你們先找他麻煩，我可不覺得他會自願跟你們去廁所。更何況你們回到班上後，他卻一直沒有回來，我才會擔心他被你們『怎麼』了。」杜怡禎不屑的加重句末語氣。

　　「保力，是你跟常恆把施謄帶去廁所的？」懷疑的情緒迷走在陳文忠的目光。

　　「老師，我們是『結伴』去上廁所，難道校規有規定男生不能結伴去廁所嗎？況且，我出廁所的時候，施謄可還活得好好的。」

　　「可疑的不是結伴這件事，可疑的是你這個人。所以我說『如果是他殺，我想不到比你更可疑的人』。」陳進樺冷眼看向林保力，對他的辯駁不屑一顧。

　　林保力斜著頭撇向陳進樺：「少一副他媽的跟你無關的樣子！我們回到教室後，你也去過廁所不是嗎？」

　　「對，但是我沒看到『屍體』，也沒看到『人』，我只是去上廁所洗個手就回來了。」陳進樺話中強烈的語調區隔出的生與死的交隔。

　　「那也都是你自己在說。」李常恆故意挖了挖耳朵。

　　陳進樺回瞪李常恆沒有接話，氣氛有些劍拔弩張。

　　杜怡禎看向兩人，弧度柔軟的嘴脣溢出冷笑：「你們可都是嫌疑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