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屆BenQ 華文世界電影小說獎佳作】79號公車 (六)


文 / 郭月洲

2017.09.13

蘇藍

蘇藍這傢伙雖然總把自己比為一個被丟來丟去的行李箱,一個時代的垃圾,可他身邊從來不缺女人。對於「不抽菸不喝酒的男人都好色,因為沒有東西分散注意力」的說法,蘇藍表示不屑一顧。「老子不抽菸不喝酒不玩女人,只是煙和酒不會自己找上門來,女人卻會罷了。」如此欠扁。的確,女人們迷戀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那雙淡漠而溫和的眼睛。對沉默的人的評價分兩種,一種是無趣,遲鈍;一種則是深沉,迷人。蘇藍就是有本事把自己的沉默變成一種資本,而不是社交上的缺陷。他廢,他混,換女人和換工作一樣快。蘇小姐說他沒理智,像個小孩一樣時,蘇藍矯正到「不對,我有的是理智。我只是有理智地混」。蘇小姐就是在這個時候愛上蘇藍的。這是嗅到同類氣息的一種欣喜,而蘇小姐把它理解為愛。不過畢竟,任何一種情感都可以被理解成愛。蘇小姐就理所當然地愛著他了。

其實蘇藍也不是一開始就這麼混。他無比熱愛文學,高中時看了比同齡人多好幾倍的嚴肅文學,而且曾勵志——現在依然勵志——當個作家。只是他的志向在一次次投稿被退,一次次寫不出想要的作品時一點點消失了。他一寫不出東西就打電動,一打電動就打到昏天地暗,不知不覺打到輟學,打到現在,而他的同學一個個成家立業了。

有時候就是這樣,越是甘於平庸,下場越是好。那些不甘於平庸的,除了真正達到理想狀態的極少數,剩下的全都當炮灰了。而我,就是億萬炮灰的一粒呀。他想像自己是一粒炮灰,在炮灰的沙漠中滾來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