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時報】 那年夏日天光大作 ( 二十 )


文/莫小城
2011.03.30

    段考是場屠殺,每一科都是傷亡慘重的殘忍戰役。最後一堂鐘聲響起時,至傑感覺自己已經死了好幾次,沒有一張考卷有把握。一想起這次不知道又有幾科要補考,他的頭就隱隱作痛。

     即使如此,未來還是充滿期待。他期待禮拜三晚上,可能是他這輩子最棒的一個夜晚。雖然學長仍舊讓他有點心煩,但只要想到穿著睡衣的以芃,學長也被他拋到腦後。眼前的玫瑰花燦爛盛開,直到他想起自己練了兩個月的小提琴奏鳴曲,禮拜三有一場比賽,他徹底忘記了。

     「媽……」

     駱蓉蓉應了一聲,洗碗的手沒有停止。

     「明天的比賽可不可以不要去……」

     她停止了動作,龍頭下的水像瀑布一樣繼續沖著。

     「為什麼?」

     「同學生日。」這四個字混在水聲裡,小得可憐。 她比他想像的還要生氣。她邊哭邊罵,說她花了多少時間陪他練琴,家裡的經濟狀況始終不好,他卻只知道玩,只知道同學生日。至傑感覺委屈,但他一句話也沒有回,母親扶著洗水槽抽搭的身影讓他嚇到了。他默默回到房裡,整晚都沒有闔眼。

     隔天他把禮物拿給以芃,說自己不能去了。她似乎看出他的失望,說著還有明年啊,下次要辦化妝舞會,到時他一定不准缺席等等。最後她保證上台時一定會用他送的史努比墊肩布,至傑才感覺好過一點。

     那是他第一次這麼想要贏得比賽。成績揭曉時,他差點要把琴砸在地上。那之後的幾天,他的憤怒沒有掩藏,和母親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一把刀,一定要割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