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時報】映像文字相見歡──筆談：關於首獎作品 飛 好的小說都是好的神話文／雙雪濤 2011.04.27 得獎者觀點── 我爸看小說，評語只有兩種，有勁或者沒勁，我便也覺得能寫出有勁的小說是頂牛逼的事兒，這是寫小說最先的樂趣，到現在也伴隨著我，使出渾身解數寫出好看的故事，先。 寫著寫著，之前看過的小說找到我，讓我不知不覺開始學習行業翹楚們的技巧，魯迅，沈從文，張愛玲……都曾穿過時空抓住我的手，告訴我這個句子寫的實在難看，再敲敲你的木魚腦袋，於是木魚腦袋漸漸覺得滋味不同於前，再寫些，就開始琢磨小說到底是什麼玩意，困惑隨之而來，開始以為是一把鏟子，寫作者用心鍛造，為的是挖掘自己，後來覺得這麼說來太片面，把自己擺在小說的上面，低估了小說，高估了自己；又覺得小說是刺繡，繡起來要沉住氣，把每一針隱在圖案裏，要的是最後的一針落下，把景象掛起，人們指不出哪一針好，但覺這景象應該永遠掛在牆上，讓四壁生輝。可這麼說也有些似是而非，文字本身的美放在哪裡？一針一線除了顏色，手法大致相同，可小說裏的句子迥異者多矣，不但繁複多姿，力道也差別甚巨。
一天翻開一本舊書，作者是誰忘記了，上面寫到：好的小說都是好的神話。如同有個周星馳電影裏的乞丐，看我鼻涕老長茫然不知歸途，就好心賣給我一本九陰真經一樣，我找到了能說服我的關於小說是什麼的答案：小說是用現實材料搭建的另一個世界，與現實世界比肩而立，誰也不比誰高些，只是不同而已。 我就又開始寫起小說，嘗試用現實的材料在另一個世界裏造出一座建築，它奇形怪狀，和哥德或者巴洛克都不搭邊，可它確是用現實中的一磚一瓦建成的。這就是「飛」。我從未想過用寫一部奇幻小說，因為我基本沒有看過奇幻小說，不知道如何寫出又奇又幻的感覺，我只想寫一部神話一樣的小說，不是什麼類型的小說，小說而已，可每寫下一筆，我都覺得是真的，這是我想要的真實。這部小說的好壞已經漸漸離我遠去，就像是兒子註定要離開爸爸遠行，他的榮耀和他的失落會讓我欣喜或者神傷，可終歸不是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我想說的是，這是我特別鍾愛的一個兒子，雖然我把他弄出來只花了25天左右，可我努力在他的後背插上翅膀，讓他騰雲駕霧，飛上九天，但是朋友們，他是我兒子裏最老實的一個，不會說謊，前所未有的真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