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時報】 筆談:關於二獎作品 那年夏日天光大作 直逼眼前的青春殘酷


文/郝譽翔
2011.04.28

作家觀點──

     讀「那年夏日天光大作」,就不由得感到揪心了起來,這又是一部寫給青春的殘酷物語,我們讀來,一點也不感覺其陌生:破碎的家庭,冷漠的親情,充滿暴力陰影的學校生涯,寤寐求之、卻仍然是遙不可及的愛情,以及在矇懂之間所犯下的錯誤。於是純真與愚昧,愛情與施暴,竟不過只存在於一線之間而已,而一個不小心,跨越了界線,青春的孩子便從此一去就再也不回。

     其實說穿了,上述的這些元素並無新意,在許多經典小說之中,我們都可以追索到類似的情節安排,然而「那年夏日天光大作」卻依舊寫得胸有成竹,如此的流暢、自然,以一種穩健的節奏,將主人翁沉淪與墮落的經過,娓娓地全盤道了出來,彷彿事情必得是該如此如此的發展。也因此小說吸引人的,不再是故事的高潮起伏了,而是在細節和畫面的鋪排之上,在場景和場景的串連之間,那種有條不紊的平靜風度,以及乾淨爽朗的文字。它使得這本小說有了特殊的風格,而原本過於戲劇化(或是簡化)的情節,也都因為這沉穩的敘事腔調,而增添了說服力,充斥於小說之中的殘酷,也都顯得無比的真實,有如直逼到眼前的鏡頭,令人不得不睜大眼睛,去看。

     去看關於一個孩子宿命的悲劇,而啟動悲劇的關鍵,在於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父親被海浪捲走溺斃,為這篇小說拉開了黑色的序幕。我們一直期待著故事會將主角帶往另外一個地方,讓他有逃脫或飛升的可能,然而卻沒有,隨著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他似乎是越來越往下沉,一直沉到無光的所在。作者總是不動聲色地在經營著這些,而救贖是不可能的,就連美好的愛情,也終究毀於一場無知的殘暴之中。而這一條下沉的線,作者拉得穩穩的,他不讓它有上升或遁走的可能。

     所以在這部小說裡,唯一能給予人溫暖的便是音樂吧,彷彿透過琴聲一來一往的嫋嫋對話,一切未曾說出口的,都可以被聽聞了,並且被真正地理解。假如把音樂抽離,沒有琴聲的貫穿,這篇小說也恐怕就缺少了些想像的空間,以及溫暖的、閃爍著迷離光暈的色澤。音樂為這篇小說的結尾打開了一扇窗戶,使黑暗從而有了一絲光亮,使殘酷的青春從而變得柔軟,而它蹋陷了一個缺口,讓我們從中看見了

     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