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獎】 老子不差錢 ( 二十四 )文／邵培勛 2011.05.09 十二、 鐵三角
錢灃見過吳知天後，就決定給兒子改名字。他買了紅內褲，又在自己的車上掛了一隻千足金的老虎墜鎮著。他還平息了後宮紛爭，自此滿懷信心，準備打個漂漂亮亮的翻身仗。
他在竹林人家訂了個雅間，請市長辦公室張副秘書長還有老汪一起吃飯。張秘書跟他是老交情，經常向他透露些內部消息，並幫忙疏通關係。錢灃為此送他兩處自己公司開發的房產作為酬謝，都登記在張秘書母親的名下。至於其他好處，自不必說。老汪則常常通過自己的資源幫助他來完成諸如拆遷之類需要動武的棘手問題。他們三人合作起來，真是「文武兼備，糧草充足」，可謂一個完美的鐵三角。
這三人搭檔辦成了不少事情，當然也遇到過麻煩。去年錢灃的「金樽府邸」項目搞拆遷，遇到了釘子戶。一戶姓葉的死活不肯搬走，汪砝來了氣，就把他給套上了鐵皮桶。哪曾想，沒敲幾下，那可憐的人就心臟病發，死了。
錢買不來人命，卻能買通很多關係。經過一番打理，出了份屍檢報告，說這人是情緒激動導致心臟病發作猝死，算是「激動死」。那死者早年離婚，女兒隨了母親改嫁，自己獨居。善後處理倒也沒有遇到太大麻煩。不過自此之後，錢灃對拆遷都產生了些排斥心理，畢竟出了人命，誰心裡都不舒服。
最近，他們正在做一個校址置換的專案。某職業專科學校舊址在市中心，地塊兒稀缺。因自身發展需要擴大辦學規模，但限於地理位置，只得在城西再建新址。他們計畫通過汪局長對那校長軟硬兼施，使其與錢灃達成協議，由錢灃的公司承建。再由張秘書暗中運作在城西獲得廉價教育用地，由錢灃負責開工建設大學校舍，建成後來置換市中心舊址。最終再在置換來的市中心地塊兒上面建造商用物業，肯定能夠大賺一筆。
錢灃和汪局長先到了包廂。
汪局長樂呵呵地朝桌子上丟了一疊資料：「簽了！那段校長那邊沒有問題了！」
錢灃喜上眉梢：「你老汪辦事效率就是高！你是怎麼搞定他的？」
汪局長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給錢灃講了一遍，錢灃聽了樂得不行。錢灃打開一個手提箱，裡面塞滿了百元大鈔，推到汪局長面前，讓他拿去做活動經費。汪局長笑眯眯地收下。兩人正在閒聊，張秘書推門進來。
「不好意思，剛才市裡開個會，二位久等了！」張秘書遲到了十分鐘。
「這遲到的可都是大人物！」汪局長哈哈大笑，「誰不知道張秘書是個大忙人！」
「我一副秘書長算什麼大人物？要實權沒實權，要錢沒錢，你們倆一個是公安局長，一個是房地產大老闆！哪裡有你們風光嘛！」張秘書客氣道。
錢灃應道：「我風光個什麼勁啊！錢不還都是借人家銀行的！離了你們倆，我不早也給拖死了！」
「好歹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啊！」老汪打哈哈。
「隨便誰瘦死，他老錢都不能瘦死！他瘦死了，誰來交稅啊！他瘦死了，咱們不也喝西北風去了！」張秘書今天講話有些直接。
「哈哈，要我說啊，誰都不會餓死！有錢大家一起賺嘛！」錢灃說著遞上一杯茶水，「來，先嘗嘗我剛弄的好茶！這可是上等龍井，請靈隱寺的高僧開了光的！」
「喲，這可得嘗嘗！年初那場雪災可是讓龍井茶大量減產啊，今年的好茶可不多！」張秘書捧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香！」
老汪介面道：「他給你準備了兩斤，有你喝的！」
「哈哈，還是老錢實在！」張秘書笑道。
「伯母最近身體怎麼樣？」錢灃知道這張秘書的母親正在住院。
「情況穩定，還得觀察。」張秘書輕描淡寫地回答，又轉移了話題，「你今天面色不錯嘛，又賺什麼大錢啦？」
「賺什麼大錢啊！前段都背運背成那樣了，你還不知道？我昨天請吳知天算了一卦！」
「得，你就愛搞封建迷信！」張秘書嘲諷道。
「不會是又改名字了吧？」老汪一語中的。
錢灃哈哈大笑，便將吳知天讓改名字的事情向二人說了一遍。
「得！你求他還不如求我呢！」張秘書聽罷，一臉鄙夷，「城西那塊兒地咱不多說，人家國企不差錢，咱實力不濟，搶不過！可這依山別墅項目，完全是你錢沒花到位！你錢花到位了，花夠了，哪個不肯幫著你！哪個不會向著你！難道他們跟錢有仇？你都混了這麼久了，難道還沒弄明白這個道理？這年頭沒有錢解決不了的問題！」
「你說的也對，不過我呢，是寧可信其有！」錢灃笑著介面道。
「我就信兩樣東西：一、權。二，錢。其他都是扯淡。」張秘書從前講話可從來沒有今天這麼直白過，讓錢灃頗有些意外。
「要我說啊，這玩意兒是不可不信，不可全信！但關鍵還在人！」老汪在一旁說了句公道話，又表情神秘地問那張秘書：「老張，聽說王市長被調查啦？」老汪說的這王市長，正是錢灃路上抱怨的那個前市長。在本市任過幾年職，後來升任省人大常委會副主任，據說最近被規定了時間到規定的地點去喝茶。這條消息也成為本市街頭巷尾茶餘飯後的談資，按常理拔出蘿蔔就會帶出泥，大家都在猜測看還有誰會被咬出來。
「沒錯！據說涉嫌嚴重違紀！」張秘書邊喝茶，邊輕描淡寫地說，「具體結果還沒有出來，得需要段時間。」
「還是你消息靈通嘛！好歹給他做過幾年秘書！」汪局長笑言，沒有注意到張秘書皺了下眉頭，繼續問，「最近有什麼好消息？說來聽聽。」
「不瞞你們，還真有好消息。我今天就是來跟你們說這個的！」張秘書抿了口龍井，「城西跟濱河工程都搞的差不多了，最近市委在籌畫城北新區項目，計畫將來在那邊搞大規模的商業開發。有得撈了！」
「具體怎麼講？」錢灃有些興奮。
「那邊普通的專案呢，咱們就不要再去摻和了。拆遷任務比較重，出力不討好！搞不好再弄出個人命來！」
張秘書說的倒是實話。如今城市建設用地緊張，部分地區在徵地拆遷過程中因為方法不當致使矛盾激化，出現了不少負面新聞。別的不說，就錢灃去年的「金樽府邸」項目在拆遷的時候不就鬧出條人命嘛！還好這鐵三角通力合作，各方打點到位，才沒鬧出什麼大亂子來。而且是賺錢的賺錢，升官的升官。
「那該怎麼辦？」老汪等他明說。
「城北老水泥廠有塊兒近兩百畝的地皮，屬於工業用地性質，原本是轉給了一家公司搞太陽能多晶矽生產線的，後來那家公司沒有搞成。現在，市裡正在審議的兩個城北建設方案，其中有在那附近搞新世紀商業新區的計畫。你現在先想辦法用低價把那地買過來，我再暗中運作，促成建設商業新區的方案，把那塊兒地改成商業用地性質。」
張秘書所說的這種運作模式發端於改革開放之初。經過近三十年的工業化發展，經濟得以快速增長。一些當初的工業廠房零星分散在城中心，而依據土地政策都屬於工業用地。而今，隨著產業轉型和新型城市規劃的需要，這些工業用地性質的廠房可以通過用地屬性的改變，來建設房地產，從而大大提高其經濟潛力。現在這種直接變性、變更土地用途的做法若沒有特別充分的理由，一般是不會批下來的，因為國家現在對於城市規劃管理的非常嚴格，如果不合規定變性了，到時候規劃審查的時候所有簽字的人都得受牽連，所以直接變性的可能性不大。如果要變性，就得政府收回土地使用權，重新以「招、拍、掛」的形式公開出讓。但是規則是人定的就有辦法！有些人會打擦邊球，先以投資實業的方式批來工業用地，要麼以建設產業園區的形式在裡面建設一些寫字樓之類的商用物業。要麼就暗中運作，讓政府相關部門出面改掉用地屬性，到時候稍微補交一些錢，但相比土地拍賣，那可是九牛一毛。總之，通過運作不費吹灰之力就能狠賺一筆！
錢灃自然知道其中利害，稍一盤算：「那邊的地皮現價應該是一畝二十多萬。回頭要是改為商業用地，屯他個一年兩年，一畝少說能賣九十萬。一轉手淨賺一個多億！」
老汪瞪大了眼睛，一臉興奮：「這生意可比做什麼都強！一定得做！」
錢灃也樂的不行：「那我這就著手把那塊地買下來。」
「咱們還按老規矩辦，我做該做的工作，老汪協助你對付些難纏的主兒。必要的經費，你備著就是了！」
「沒問題！」錢灃滿口答應。
三人朗聲大笑。
送走張汪二人，錢灃又悄悄返回包廂，從一個角落裡取出一台DV機。生意人終究自有生意人的精明。錢灃是個有心計的人，每次的會面，他都會想方設法偷偷拍下些視聽資料，以備不時之需。
錢灃拿完東西，回到車中，樂呵呵地用手指撥了下掛在後視鏡上的金老虎，信心滿滿地發動了汽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