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獎】 老子不差錢 ( 二十五 )


文/邵培勛
2011.05.10

十三、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錢灃離開竹林人家,便開車逕自來到城北。他要去看看張秘書所說的那片工業用地。
白眉本想去豆哥的場子裡碰碰運氣贏它一筆,哪曾想,沒贏錢不說,還欠了一屁股的賭債。他鬱悶地在公園附近的馬路上轉悠,撞見那拉二胡賣藝的小康。原來那小康自從做了乞丐,也在這棚戶區附近租了間民房棲身。他們已經見過幾次,所以都彼此客氣地點頭示好,然後,小康便拎著二胡一瘸一拐地出去上工了。他們這個行當一般傍晚前後生意最好。
白眉正在為接下來幾天的飯錢發愁,一看那賣藝行乞的小康,更是來了緊迫感,心想自個兒再不濟,總不能淪落到去行乞的地步吧。他原本覺得自己成為大俠了,就不該再幹那些偷雞摸狗的勾當。但那些大事兒一時半會兒也幹不了,人總不能眼睜睜地餓死啊。他瞪著腳下的窨井蓋,腦袋裡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以前缺錢花的時候,他就常常偷窨井蓋賣錢以解燃眉之急。這玩意兒雖然賣錢不多,但容易得手又沒有風險。現在偷是不偷?媽的,那些做生意的不還有原罪嘛!老子先借他兩塊兒,將來幹了大事兒再還你一百塊兒。白眉又許下了個加倍奉還卻又從未兌現過的空頭支票。看那瘸子慢吞吞地走遠,他便動手撬附近的窨井蓋兒。也難怪,他那洗臉盆終究不是金盆,況且用的還是從廁所打來的水,怎麼能產生金盆洗手的作用?
他剛把窨井蓋兒給搬起來拖到路邊,遠處來了輛汽車。白眉心裡暗罵,什麼人的破車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候來壞我好事兒。他迅速把井蓋兒拖進路旁的花壇裡,等著過會兒再來搬走。
寶馬車在附近停穩,車牌上面一串的3。白眉揉揉眼睛,這車怎麼那麼眼熟呢,好像在哪見過。一見著那張肥頭大耳帶著墨鏡的臉,白眉一下子便想起來那個在街上打人的主兒來。錢灃那天給白眉留下的印象是如此深刻,以至於他晚上做夢都想自己變成了那副肥頭大耳的模樣,對著那傳銷窩的爪牙扇嘴巴。
錢灃本想去看水泥廠,可大路被一些過往的重型車輛給砸成了爛泥坑,一周前下的雨還積在那裡。他擔心自己的好車開過去,搞不好會托了底。買好車就是麻煩,不像那普通桑塔納刮了擦了都不心疼。於是就繞道過來,想抄小路過去。他停穩了車,走下車來。看路邊兒有一人,便走過來,拋出來一根中華煙:「夥計,知道老水泥廠走哪條路嗎?」
白眉接過煙,一瞅中華,心想老子也有能抽上中華煙的一天,這都得托這白眉毛的福氣。白眉指了指邊上的巷子。
錢灃也不多說話,看那巷子有些窄,車開不進去。便返身遙控鎖了車門,獨自慢吞吞地朝那巷子深處走去。
白眉沒有見過這麼好的車,看那人走遠,便湊到車前,也不理會上面「別摸我」的警告,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沒吃過豬肉,也總得看看豬跑哇!一瞅,副駕駛的座椅上放了個黑色的包。包鼓鼓囊囊的,八成裝了不少錢。後視鏡上還掛了一隻老虎,看起來像是金子。俗話講狼行千裡總吃肉,狗行千裡就愛屎。白眉一時起了賊心,撿起路旁的半截磚塊朝玻璃上砸去。
錢灃遠遠地聽到自己的寶馬車響起了淒厲的警報聲,摔了煙頭,掉頭往回跑。因為太胖的緣故,跑得有些吃力,肚子上一坨肉上下抖動著,像是有壺油在裡邊晃。回來發現,附近除了剛才那個白眉毛外沒有別人。自己的寶馬車被人敲了玻璃,像是被碾了腳掌的狗,「嗷嗷」地叫個不停。他掏出鑰匙熄了警報,打開車門一看,愣了:放在副駕駛位上的包不見了,還有那只辟邪的金老虎。慌忙抬頭問不遠處的白眉有沒有看到砸車的人。
白眉一臉鎮定,說謊話滴水不漏:「看到了!看到了!剛才我正要離開,聽到咣當一聲,扭頭一看,一個小孩子砸了你的車,拎著一個包跑了。」白眉編得一本正經,連他自己都差點相信那是真的了。其實白眉砸了車,抓起那個黑色的皮包和金老虎原本想跑,但猶豫了一下,就把它們都給丟到了附近的草叢裡。他知道自己不但不能跑,而且還得留下來把這出戲給演好。一來自己若是跑了,胖子肯定懷疑自己,畢竟剛才這附近也就咱一個人,這白眉毛可是很明顯的特徵;二來有錢人也不一定為這點小事兒報案,即便報案了自己隨便編個謊話,沒有證據他也沒辦法。
白眉的算盤打的挺對,從錢灃的表現來看,他不但信以為真,而且沒有報案。還交給白眉一個任務,讓他幫自己找到那個砸車的人,好把包裡的東西拿回來。這讓白眉好不高興。
畢竟錢灃心裡明白,包裡的錢不要緊,要緊的是那段錄影,可這錄影又不能讓公安局的人來找,只能私下裡解決。他給白眉留了個聯繫方式,滿口承諾若是白眉能找回那個包,最重要的是包裡的東西,就給他三千塊酬勞,然後就離開了。
白眉目送錢灃的車絕塵而去,便大搖大擺地走到花壇,撿回那個皮包和金老虎,回到自己的小屋子裡。打開包一看:乖乖,裡面放了好幾千塊錢。他想這下老子不用去偷那窨井蓋換錢了。
包裡除了錢,還有一個名片盒和一個小型攝像機。白眉也不知道怎麼擺弄,胡按了一通。誰知道還把它給啟動了,裡面記錄著錢灃他們在竹林人家裡聊天的過程。
白眉心想,這不就是那啥企業家原罪嘛,這下子老子發達了。他趕緊打開那個名片盒,想找到那個傢伙到底是什麼背景,好狠狠地敲他一筆。到此,白眉愈加堅定地相信這白眉毛便是老天爺對他的暗示。他相信在不久的將來自己就會發達,就會成為百萬富豪。就可以天天住賓館,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到時候還要開一輛這樣的寶馬氣派地回老家,讓那些當初瞧不起自己的人都眼紅到要死,也讓那嫌自己窮而嫁給村長兒子的女人悔青腸子。至於被表弟騙去的五千塊錢,自己大人不計小人過,也就不再問他要了,畢竟那小子也不容易。
只見精緻的名片上印著一行鎏金的字:「富豪置業董事長:錢灃。」
白眉正在盤算著該怎樣狠狠敲那胖子一筆,不覺房間裡走進來兩個人。來人一把搶走了白眉手中的包。
白眉一驚,抬頭一看,不偏不巧,正是豆哥。這沒想曹操,曹操倒來了!原來豆哥正打算出門賣掉那輛晦氣的黑車,遠遠地看到白眉繞著一輛寶馬車轉悠。正在納悶兒這小子要幹嘛,白眉已經手起磚落砸了車。他看到了白眉偷東西的整個過程。於是,豆哥就跟上門討債來了。他數數包裡的錢,四千二,還差八百塊錢。
白眉雖知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笑笑說那你就先拿去吧,但心裡還是很不自在,自己想方設法弄來的錢都讓這豆哥給收入囊中,頗有點耗子給貓攢糧的感覺。
豆哥看見白眉手上的DV,也一把奪了過來:「回頭有了錢再來換吧!」
白眉想奪回來,卻被摑了一嘴巴。好漢不吃眼前虧,無奈,只得由他去。豆哥樂呵呵地跟同伴坐上他那輛贏來的別克車上,擺弄了兩下DV機,便將它丟進了手套箱,開車離去。
白眉望著揚長而去的汽車大罵一句,非禮了豆哥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