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獎】 老子不差錢 ( 二十九 )

十七、                二手車

自從那天上午在人民路上被一個開寶馬車的人給鄙視了之後，老時的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手裡的錢雖然只能養得起一輛QQ，卻想要買一輛又大又夠長臉的車，而且還必須得是合資品牌，自主品牌的還不行。沒辦法，咱中國人啥都講究個面子。

老時是個老實人。矮矮胖胖的他，人前最愛說的一句話是「馬勒戈壁！老婆不聽話，大嘴巴抽她！」其實誰都知道他在家裡怕老婆怕得要命！這幾年全民炒房，老時也忍不住拿出存款又借錢加貸款買了個小戶型，夫妻倆每月收入扣除兩千多的房貸，壓力也不算太大。兒子現在讀初三，馬上就要參加中考了。看他平時的成績，老師們都說考上市直高中問題不大。帳戶裡還有幾萬塊錢原本是打算留著給兒子將來讀書用的，買房時候都沒捨得動用。但想想短時間裡家裡也不會花什麼大錢，兒子離讀大學還得三年，於是就動了花那筆錢的念頭。但又怕老婆不依，老時心裡頭在拔河，拔來拔去老婆贏了。

週末市體育館有個汽車展覽，老時跑過去湊熱鬧。買不起總看得起啊！看來看去，那些便宜的都太寒酸，大氣的車卻一輛比一輛貴，自己怕是一輩子都買不起了。正在老時感到灰心喪氣的時候，湊上來一個滿臉青春痘的青年，說自己剛換了輛新車，缺一點錢，所以想賤價賣掉原來的那輛別克車，價錢好商量。老時動了心，心想新車不都會變舊嘛！二手車又不是二手的老婆。於是決定去看看這輛二手車，說不定還能撿個大便宜。

老時跟隨著這青年閃進附近的一條胡同，同時還有另外一名感興趣的看車人。一看是一輛黑色的別克凱越，成色不錯，各種票證也都齊全。原來這就是豆哥前天晚上從包頭手裡贏來的那輛車。但在圈裡混的都知道這輛車最初的主人賭輸了車。後來這車就像那牌桌上的籌碼，一晚上換了五個主人，最後讓包頭贏了去。如今他又跑到了豆哥的手裡。豆哥覺得這車不吉利，於是決定賣掉，也好結束它在賭桌上顛沛流離的亡命生涯。嚴格地講，這哪是二手車啊，算上豆哥，這分明就是一輛七手車。

豆哥說一口價五萬，先交定金，改天再辦過戶手續。賭場上的東西來的輕鬆去的也快，豆哥也不指望著去做個評估好多賺萬兒八千，只想早點兌現。再者說了，這車的來歷也有些不清不楚呢，誰知道它有沒有發生過什麼倒楣事兒。

老時曾坐過朋友的別克車，知道這新車好歹也得十萬塊，看著車各種證件都齊全，心想這車要是沒問題倒也值得。正考慮間，另一個看車人說這車我想要，問訂金要多少。

老時一聽發了急：「我現在就給你取五萬！」他覺得這種機會是可遇不可求，得把握住，實在不行買到手再轉手，說不定也能賺幾千塊錢。「不過你得給我寫了賣車合同和收據，還得押了你身份證。」

「沒問題！」豆哥爽快地答應，心想改天帶那包工頭一塊兒過來給這人辦過戶手續，然後轉臉對另一個看車人，「人家要付全款，不好意思啦！」那人遺憾地搖搖頭，轉身走了。

老時當即到附近的農行和建行取了錢，買了車。豆哥寫了賣車收據，留下身份證，還留了電話號碼，說改天聯繫過戶。然後一溜煙兒走了。

老時以前的單位裡有輛四四方方的桑塔納，開車的論輩分得管他叫叔。他偶爾跟著侄子學上一會兒也算學會了開車。後來走關係花一千塊錢買了張駕照，省了兩千多塊的學費。不過長時間沒有開車，不免有些生疏。但老時膽不大心卻細，琢磨一會兒便慢騰騰開上了路，開得還不賴！誰知沒走多遠就被一輛警車給攔了下來。原來羅戌外出辦公，看這輛車開得有些飄忽，老擋著自己的路，生了氣，便想要上來刁難刁難他，問他有沒有喝酒。

老時當然沒喝酒啦！他拍胸脯保證。

羅戌沒抓著酒駕，卻發現了其他問題，心想這不就是錢老闆工地上跑了的那個包工頭的車嘛！就說你這是「黑車」。

老時說這不就是黑車嘛！難道我沒長眼睛啊！

羅戌說你知道是「黑車」還買！

老時一緊張就又磕巴著說黑車就不能買嗎？

於是羅戌就二話不說，把他連人帶車都給帶到了警局！原來這車一開始就是輛贓車，誰也不知道它的真實來歷。在賭桌上轉來轉去轉到了包工頭的手裡，他托關係去辦了假戶。包工頭因為卷了工人的錢，被公安局立了案，這輛車也因此而給列在了案卷裡。

還好豆哥寫的賣車合同和留下的身份證證明了老時的清白。劉磊看老時是個老實人，給他錄完口供做完筆錄，就讓他回家等消息。黑車暫扣警局。

老時灰頭土臉回到家裡，發現老婆孩子也都垂頭喪氣。原來兒子中考成績發佈，總分跟錄取分數線相差十分，算是次優生。招生主任給家裡來過電話了，按照一分五千塊的標準要交五萬塊的贊助費才能入學。老時一下子就傻了眼兒。

真是計畫趕不上變化！老時沒料到這需要用大錢的事兒說來就來。花五萬買車的事兒，他也不敢告訴老婆，但戶頭上只剩下兩萬塊錢，短時間上哪裡籌那麼多錢。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窮不能窮教育。這說啥都不能耽誤了孩子讀書的事兒。老時想來想去，也只能寄希望於他那輛二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