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獎】 老子不差錢 ( 三十 )


文/邵培勛
2011.05.17

十八、                該死的情況說明
 
張秘書經手一封匿名舉報信,看過之後十分震驚,悄悄地把它塞進了自己的公事包。
下午下班後,他撥通了一個電話:「晚上六點,老地方見!」語氣有些嚴肅。
「什麼事兒啊?我晚上還有應酬啊。」
「你要是不想幹了,那就別過來了!」張秘書說完掛斷了電話。
張秘書來到鑽石樓大酒店的包廂,叫了一壺鐵觀音。不一會兒,門被推開,走進來的是公安局副局長汪砝。
「你這是給我規定時間規定地點嘛!今兒晚上有什麼娛樂項目?」汪砝樂呵呵地問,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還惦記著消遣!回頭真把你這副局長也給『雙規』了,你還不知道是為什麼!」
汪砝以為張秘書在開玩笑,但看他一臉嚴肅的神情,便感到問題有些嚴重。
「自己看看吧!」張秘書從公事包裡掏出那封舉報信,丟到了桌上。
汪砝打開信封,臉上的肌肉一下僵在那裡。原來這是一封有關他以權謀私、勾結黑社會、暴力執法致人死亡等嚴重違法違紀行為的舉報信,信中也提到了張秘書和錢灃,還列舉了一部分證據,而且樣樣屬實。他迅速地看完這封信,信裡的內容讓他十分震驚。他急切地想要找出是誰寫的這封信,但信尾除了信紙本來就印有的一枚楓葉外,並沒有署名。
張秘書面無表情:「趕緊把他給查出來,把這事兒料理乾淨,不然我們都有好看的!」
張秘書所言非虛。這信裡反映的情況足以使他們所有的事情敗露。儘管問題嚴重,但職業習慣讓汪砝保持著鎮定。可他心裡還是有些忐忑,不知道這件事情幕後有沒有什麼主謀?會不會是自己得罪了什麼人?他腦子裡過濾著一個個名字。錢灃和張秘書跟自己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不可能拆自家的台。他也想到了賈正。但轉念那賈正本事再大也就是個中學校長,老子官兒再小也代表著國家公權力,況且自己手裡還有他嫖娼被抓現行的錄影。那職業學校的段校長也是如此。他們都不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不說,他們也不可能知道這麼多事情。從這封信裡面的內容來看,絕對出自知情的人。
最終,汪砝認定寫這信的人就在自己身邊。他下定決心一定要想盡一切辦法揪出這個內鬼。
    老時為兒子讀書的贊助費愁得是團團轉。自己家裡剛剛東拼西湊買了套房子,房貸還沒有還完。能借錢的都借過了,哪裡再好意思去開口借錢。他也不敢把買車的事兒告訴媳婦兒,那母老虎一時怒起甩個巴掌過來事小,搞不好還要上吊抹脖子。現在看來,要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籌到幾萬塊錢,老時也只得寄希望於被扣在警局裡的二手車了。
老時無奈來到公安局,找到當時給他做筆錄的小劉,希望能夠早點把這件事兒給了結了,要麼把自己的錢給討回來,要麼把那車給賣了,好歹也能換回幾萬塊錢好讓兒子能夠順利去讀書,自己也好給老婆交差。
劉磊剛從警官學校畢業不滿一年,還沒有染上那種麻木不仁推諉扯皮的痞子勁兒。他聽完老時的敍述,明白他的苦衷。但同情歸同情,工作歸工作,二者不能混為一談,他也沒辦法做主。他看老時實在可憐,就讓老時寫個情況說明,陳述一下自己的實際困難,好到局領導那裡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尋求一個解決之道。
老時就回到家裡把他如何在大街上被人欺負、如何去買的車、如今兒子讀書如何急著用錢等等都一五一十地寫了一遍,要交給劉磊。可劉磊當天就接到了一個任務,要到外地出差幾天。那份情況說明就被劉磊的同事放在了他的辦公桌上,等他回來再做處理。
老時便每天都候在公安局門口等消息。一天過去了劉磊沒有回來,兩天過去了劉磊還是沒有回來。第三天中午,汪砝下樓準備出去,他這兩天正為舉報信的事兒發愁。老時一看像是個領導,便迎了上去。
汪砝提著上次錢灃送他的一個西湖龍井禮盒,盒裡塞了一個信封,信封裡塞著一萬塊錢和那張賈正寫的萬能紙條。他正打算去趟市直高中負責招生的石主任家,先把孩子讀書的事情給解決了,再來查這舉報信的事兒。遠遠地看有個陌生人湊上來,便擺著架子問了句:「你有什麼事兒?」這不問還好,一問就壞了事兒。
「我想問下我寫的信的事兒。」老時小心翼翼地說。
汪砝臉一沉:「信,什麼信?」他現在對「信」字兒有些神經過敏。也難怪,這事兒換誰誰都會神經過敏。
「寫給領導的說明情況的信」老時又有些緊張,說話不免有些磕巴,他還不忘補了一句,以便引起領導的重視,「是劉警官讓我寫的。」
「原來那信是你寫的呀!」自己身邊的人指使一個土老帽告自己的狀,這不明擺著嘛!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汪砝陰著臉,「你等會兒,我找人來接待你!」
    老時心想這下好,連聲說:「好好好!」
    汪砝回到辦公室立馬叫來兩個貼心的手下羅戌和耿德志,叮囑幾句,就把老時給扣了起來。把他帶到審訊室裡面,二話不說,塞了書就是一頓暴打。
老時老實巴交一普通人,哪裡見過這陣勢。以為自己真的犯了什麼錯事兒,早就給嚇破了膽兒。被打得是鬼哭狼嚎。打完之後,汪砝也不管他,把他一人給關在了審訊室裡,惡狠狠地等著劉磊,心想養條狗還知道看門護院,這混賬真不知道好歹!今天非好好收拾這吃裡爬外的東西不可!
當天晚上,劉磊出差回來,迎面碰見同事說有封信在你桌上。他也沒來得及去看,直奔局長辦公室彙報情況。一進局長辦公室,汪局長正直愣愣地看著他。
「那信是你讓寫的?」沒等劉磊開口,汪局長張嘴就問。
劉磊一愣,以為是在問老時那份情況說明,說:「是。」畢竟是剛剛工作不滿一年的新人,以為自己這樣做犯了紀律,不免有些緊張。
汪砝不動神色地說你跟我過來。說完把劉磊給帶到了審訊室。劉磊一進門,看見老時給綁在椅子上,還沒來得及問為什麼,就被人從身後一下罩上一麻袋,不由分說綁到椅子上就打。汪砝以前初入警隊的時候,還是個挺靦腆的人。後來隨著工作經歷的增長和職務級別的提高,脾氣是越來越暴躁。這次有人敢咬自己,而且還是他自己的手下,他更是怒火中燒,也不用他慣常的折磨人的伎倆,抓起小汪那厚厚的書就往劉磊腦袋上摔。
汪砝邊打邊罵:「媽的!敢寫信舉報我!吃了豹子膽!」
劉磊莫名其妙被打,又被罵得一頭霧水。疼得是倒吸冷氣,罩在麻袋裡哭喊:「我沒有舉報你!」
汪局長把牙咬得「嘎嘣」響,又抽他一下:「還敢嘴硬!」
劉磊這下是徹底崩潰了,在麻袋裡哭個沒完:「我就叫他寫了份買黑車的情況說明——」
汪局長一愣:「什麼說明?」
劉磊一邊泣不成聲,一遍斷斷續續地說明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
汪局長這才冷靜下來,心想這劉磊才來半年一雛鳥,也不太可能知道那麼多以前的事情啊。趕緊讓手下去他桌子上拿來那封情況說明,一看,臉上表情十分尷尬。
媽的!原來劉磊沒有揭發自己,是自己冤枉了他們……
人一旦上了火就容易失去理智,失去理智自然容易辦錯事兒。汪砝自知誤會了老時和劉磊,尷尬地說誤會誤會,就當是開了個玩笑。但這玩笑著實開得有點大。老時和劉磊都笑不出來。一個是老實巴交話都說不利索的平頭老百姓,一個是剛剛畢業的學生,而且還是自己的手下,汪砝不擔心這兩個人會給他捅出什麼婁子來。他軟硬兼施擺平了這兩個無端挨了頓揍的人,給劉磊放了一天的假讓他回家休息。承諾會加快處理老時的問題,然後又安排人送他回家。
回到辦公室坐下,才想起要去給那石主任送禮的事情,看看時間已經很晚了,自己也沒了心情。便吩咐手下羅戌,第二天晚上代他給市直高中石主任送去,叮囑他低調點兒。就說是汪局長送的,其他不必多說,回頭我會跟他聯繫。
羅戌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