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時報】小說電影相見歡-紙上光影風雲


文 / 須文蔚

    電影究竟如何啟蒙了現代文學?從魯迅《吶喊》自序中,不難發現,中國第一個寫出白話小說的青年,在日本學醫時,先從電影理解了微生物的形狀,他說:「其時正當日俄戰爭的時候,關於戰事的畫片(幻燈片)自然也就比較多了,我在這一個講堂中,便須常常隨喜我那同學們的拍手和喝采。有一回,我竟在畫片(幻燈片)上突然會見我久違的許多中國人了,一個綁在中間,許多站在左右,一樣是強壯的體格,而顯出麻木的神情。據解說,綁著的是替俄國做了軍事上的偵探,正要被日軍砍下頭顱來示眾,而圍著的便是來賞鑑這示眾的盛舉的人們。」魯迅感覺到,如果不改革國民性,縱使治療好愚弱國民的身體,也是無益,在影視媒體的刺激下,讓他棄醫從文。
     電影媒介傳遞的奇觀力量,早在新文學風起雲湧的20~30年代,同時在出版界引發風潮。恩斯特.劉別謙(Ernst Lubitsch)1929年推出第一部有聲歌舞片《璇宮艷史》(The Love Parade),在中國熱映,根據電影改編的多齣傳統戲曲,相庭抗禮。1931年,莫恁蘭更趁此熱潮,翻譯出霍爾曼(Holman, Russell)著的電影小說《璇宮艷史》上、下兩冊,交由上海的正午書局出版,收錄在「電影小說叢書」中,可見當時電影小說的出版型態已然確立。
     縱使在抗日戰爭期間,電影工作者依舊兢兢業業拍片與寫作電影小說,費穆是中國電影90年歷史上十部經典作品之一《小城之春》的導演,在抗戰爆發後,上海淪陷,費穆一度到了香港,在形勢稍緩後,他回到上海「孤島」導演了《孔夫子》、《世界兒女》等作品,顯然在國家將要傾覆之際,希望能以電影為往聖繼絕學。《孔夫子》1940年耶誕節前於上海公映。1948年該片曾一度重映,後來不知下落。大半個世紀之後,有匿名人士將該影片的硝酸底片捐給香港電影資料館,隨後資料館將底片送往義大利做精心修復,終於在2009年香港電影節期間得以重現。在《孔夫子》電影消失在中土的漫漫時光中,有心人還是可以從圖書館中翻讀葉心源在1941年編的同名電影小說。
     台灣的電影小說出版,一直是大眾文學市場上,備受歡迎的文類,不過向來乏人討論與注目。其中最有系統的翻譯,莫過於徐桂林在1991年將David Wheeler編的《電影小說精選》譯出,把經典電影《2001年太空漫遊》、《驛馬車》、《後窗》、《變蠅人》、《日正當中》、《一夜風流》等的原著小說,介紹給電影迷。原來無論是科幻、驚悚或是西部片的鉅作,原來都脫胎自中、短篇的小說,不少小說相當簡要,給導演與編劇相當大的空間,可以演繹出動人的電影。
     回眸百年來電影小說的發展軌跡,翻譯多於原創,本土創作有體系的商業出版,隨著台灣電影的復興,漸漸將成為閱讀市場不容忽視的新勢力。有志將文字化為光影的作家,不妨積極參與「第二屆BenQ華文世界電影小說獎」,最大的誘因不僅僅是高額的獎金,得獎後能夠立即商業出版,絕對是其他文學獎得主羨慕不已的優厚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