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獎】討債株式會社(十四)


文/徐嘉澤

我倔強的窩在計程車內決心不下車,打算測試保全會站多久。

時間和保全都被冰凍在寒天裡,我看到保全那模樣想到我那龜縮癟腳的母親,最後還是心軟的離開計程車到大廈,上電梯進到華哥那,桌上擺著兩只威士忌杯,另一杯看起來擺了些時間,杯外凝結著水珠。

「我還以為你不進來了。」

「我可以選擇不進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

「為什麼篤定我會進來?」

「我選擇一條比較貼近別人想法的路,錯的就會比較少。」

「我不懂。」

「你一定懂得,因為你也在做一樣的事。」

「什麼意思?」

華哥只是笑著不再答。

只要有機會我就會想藉從華哥更了解馬力哥的種種,華哥拿出一張照片,穿著黑西裝外加年輕俊帥冷酷、沒有蓄鬍的外表和馬力哥現在誇張繽紛的服裝外加鬢角、鬍渣造型差了很多,「這是我認識的馬力哥?」

「那時你還不認識,是我認識的馬力。」

「哇靠,怎麼差那麼多。」我抓起桌上的零食邊吃邊問著:「以前馬力哥那麼帥,怎麼現在那麼娘。」

「你都當著你老大的面這麼說嗎?」

「沒啊,我都只說他美,他就會笑得很開心。重點是這個樣子還有人要跟他,還能跟『龍虎雙煞』對峙,真的很難想像。」

「馬力以前可是號稱公司的『一哥』,除了董耶之外,他對其他人說一不二,對他說二的人很快就會『離開』公司,之前你說的那個什麼『蛇貓啥洨』就是他的左右護法,你家馬力哥手下還有四大天王、十六羅漢、一百零八好漢,底下的幹部小弟可以把整條東區商圈佔滿。」

「那麼威,那以後拍電影請馬力哥支援小弟就好。」

「這常有的事,不然他後來怎麼跨足娛樂圈。」

「真的假的?怎麼現在變得那麼娘。」

「反正你夠MAN可以保護他就好。」

「別把話題帶到我身上,華哥說啦,為什麼馬力哥變成這樣。」

「聽故事的代價很高的。」

「什麼代價?」

「你跟我上床,我就告訴你別人都不知道的故事。」

「華哥,不要鬧了,你也搞同性戀喔,你看我這個樣子,跟男生沒兩樣吧!這樣你也嚼得下去。」

華哥促笑著:「我倒覺得你在馬力面前像個嬌羞的小女孩。」

「他是我大哥……嗯……大姐?隨便啦!反正不是兄弟情就是姊妹情。」

「不用跟我解釋,跟你自己解釋就好。」

「……」

「我說得上床不是指做愛,你說對了,我不搞同性戀,我習慣躺在床上說故事,聽故事的人也要躺著,那你還聽不聽。」

我沒得選擇,雖然華哥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但要聽這個故事,只能選擇被迫的答應。我躺在華哥偌大的床上,像接受心理治療的人,雙眼望著天花板的燈具,裡頭切割出許多我和許多華哥,在那些鏡面反射中,好多個我和華哥的影像相疊,如交纏、如擁抱。

「以前馬力叱吒風雲,沒人敢惹事,有一陣子政府掃黑,馬力跟老大說黑社會也要轉型也要包裝,逞兇鬥狠也要用合法掩飾非法,過去的打打殺殺只會更引起警方的注意,會造成組織的瓦解。成立公司,組織才可以永續經營。其他人哪裡懂得什麼公司運作,每個人都自由慣了,沒人吃他這一套。但奇怪的是老大特別信任馬力,大概馬力很有手腕,把整個組織弄得有聲有色,從他底下的幹部就知道當時的組織有多龐大。馬力很鐵腕,有意見的那些人都被收回地盤,他很快的在信義區收購一棟大樓,以非常快的速度成立了貿易和演藝公司,當時只是空頭公司,什麼事都沒做,底下的人做的還是跟過去一樣。這種過度期馬力睜隻眼閉隻眼,時常召集大家精神喊話、開會,就真的把組織當成企業,開始逐層分工,大家都是粗人哪有人會做這些有的沒的,抱怨四起,但都私底下說說,他們知道馬力的個性,被他盯上就跟死了差不多。」

「為什麼我跟到的不是以前的馬力哥。」

「以前的馬力哥連看都不看你一眼,連一百零八羅漢的等級都不夠。」

「哼!」

「那時組織開始流失一些人,他底下的那些人馬也開始搖搖欲墜,當時的老二是一個叫阿成的人,一直想出頭卻又被馬力給壓得死死。阿成當時找了很多人要推翻馬力,這些人連成一氣但卻沒人敢開第一槍。阿成從『蛇貓啥洨』打聽馬力哥和一個小弟走得很近,同進同出,大家沒說破但都看得出來。馬力對他特別包庇,口語滿天飛,黑社會在改革但是可沒連這個都在改革,老大雖然挺馬力的辦事能力,但下面的人沒人服。」

「你見過當時和馬力哥走很近的那個人?」

「Summer,他叫Summer,別人都以為他叫做『蝨母』,他愣愣的,但唯一的好處就是死忠,跟你一樣模樣。」

「我不是蝨母。」

「馬力在沒人敢對Summer怎樣,只要他落單就會被其他人數落嘻笑,說他靠『束懶覺』和『吼人幹』才能跟馬力那麼近,那些耳語傳到馬力耳裡,要找人算帳,但Summer卻什麼也不說。阿成抓著這點開始到處搬弄是非,沒人要跟一個尬意查甫的人,但這樣還不夠,很多人覺得很丟臉幹嘛跟一個這樣的人,阿成策劃底下的人在某一天……」華哥站起身來。

「怎麼不說了?」

「故事時間結束了。你休息會再走吧!我有事要出門了。」

「幹什麼不把故事說完,這樣戲弄別人很好玩嗎?」

「想聽?」

「不聽幹嘛還在這裡。」

「現在條件改變了,你過來抱我,我才講。」

「你不是說你不搞同性戀。」

「我不搞啊,但我想搞你。」

「變態。」我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