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小四有點想故意不問，但就是忍不住好奇。

 

「你有沒有發現，你阿嬤走路都不會發出聲音？」

 

「是這樣嗎？」

 

「是。真的是。這是超能力耶，你應該要感到驕傲。但我覺得很可怕，好像鬼一樣。」說完阿痞仰頭把科學麵一口氣全倒進嘴裡，漏接了一些掉在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變得很乾淨的地上。家裡有個菲傭果然不一樣。

 

到底有多久沒好好看過自己房間的變化了？小四心裡一驚，都不知道會不會哪天，忽然就被鬼給取代了。

 

「現在是鬼月，不要亂講這種話，毛毛的。」他說，腦裡不斷想著阿嬤走路的模樣，竟然一點印象也沒有。他所能想起關於阿嬤的形象，都是當她胡言亂語時的樣貌，那樣激動、瘋魔、執著，像奮不顧身撲火的蛾，唯有死亡才能阻止她。有時小四看著她的臉，會忽然認不出眼前的人到底是誰？好像她的身體被外星人綁架了。它們在她的靈魂裡灌氣，加速她身體的燃燒，結果她的眼睛就變得閃閃發亮，好像那裡面還有另外兩顆眼睛在向外看，就像科幻電影演的那樣。

 

所以真正被搶先一步取代了的，其實是阿嬤？

 

晚上十點多，風雨終於開始變大。

 

「下雨了。」小四說。

 

「都下多久了你是瞎了嗎？」

 

「好久沒下雨了。」

 

「大概有一百年了。」阿痞說。兩個人一起聽著窗外的雨聲。

 

小四丟下手中的漫畫，忽然認真起來。「喂！周忠祥。」

 

「幹嘛？」

 

「我問你一件事，你老實跟我說。」

 

「幹嘛啦廢話一堆。」

 

「你是不是，有跟莎拉搞過？」

 

「什麼鬼啊。」

 

「少避開話題。你是不是有跟莎拉搞過，快回答。」

 

「幹嘛沒事問這個？」

 

「我就知道。」

 

「你知道個屁！」

 

「兩個月前，莎拉出去，不知幹什麼，回來之前，我聽到巷子口有出現你摩托車剎車時會出現的那種噪音。」

 

阿痞沉默。

 

「我知道她出去幹嘛。她一回來，我看她就覺得臉色不對，很有問題。那天她在浴室洗澡洗了快一個小時，隱約我還聽到她在裡面哭的聲音。」

 

「所以呢？」

 

「所以，你帶她去墮胎了對不對？」

 

再度沉默。

 

「是不是啊？我又不會怪你。我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你們之間怎麼樣我懶得理。」

 

「是。」

 

「真的是！？」

 

「對。但是！不是我的孩子喔。我還沒那麼帶種，敢亂搞，還搞上你家的人。而且我對菲傭真的沒興趣。」

 

「可是……我想也是……但……為什麼？」

 

「是她來找我的。開頭就直接拿驗孕棒給我看，兩條紅線，你都不知道我嚇多大一跳。啊其實我也不知道一條紅線兩條紅線的差別在哪，但用膝蓋想也知道是什麼情況。我就問她，怎麼了嗎？」

 

「然後她怎麼回答？」

 

「沒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