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屆BenQ華文世界電影小說獎首獎】好走（十一）文/王虎森 “當真。” “我會收你這個徒弟的。” 成牛皮又調了十多分鐘，但效果就是好不起來，他灰心了，再努力也是白搭，他對李福貴說：“我當不了你的師傅。”說完，他垂頭喪氣地坐回到自己剛才坐的椅子上。 “這電視，今夜只怕是看不成了。” “九點多了，我們回去吧。” 成牛皮說：“你在家看過什麼？怕只看過自己的雞巴。”
李福貴說：“你們家裏那個大彩電，還不是靠你爺老子騙來的！” “你亂講！”王勇說。 幾個大人又逗著王勇講了一陣話後，覺得今夜看電視是該到這時結束了，於是便紛紛起身。 鄧小文對大家說：“今夜害大家空跑一趟，很對不住。不曉得是機子出了故障，還是接收有問題，我們和你們一樣搞不清。我們明天就去請師傅來，搞好了之後，歡迎大家來看電視。今夜，實在對不住，想坐下來扯談的，我們春生陪著，不扯談的請大家好走。” 既然這樣，回去也好。 大家都是乘興而來，又都失望而歸。 一屋子人都好幾十，但就是拿電視機沒辦法。 李春生的兩個孩子呵欠連連。下午，他們歡喜得手舞足蹈，電視不能看，感到最沒勁的也是他們。鄧小文對他們說：“快去睡，明天早點起床。” 她拿起掃把正要掃地，李春生說：“今夜莫掃了，明天來掃吧。” “電視不能看，我心裏也不是滋味。不過，從來就是好事多磨。你一個大男人，沒必要為這個哀聲歎氣。以前我要小孩認真讀書，你還生怕苦了他們，說書不要讀多少照樣賺錢。現在你看，那麼多人，拿一部電視一點辦法也沒有，這就是讀少了書的結果。” “明天我去喊一個師傅來，他保證有辦法。” “請誰來？是山裏人還是山外人？” “山裏人。” 她有點失望，“你能保證他有辦法，我看未必。” 電視機是從山外邊買進來的，山裏人有辦法嗎？ “要是他都沒辦法，那就沒有人有辦法。” 希望這樣吧。 丈夫上床不久就沉沉睡去，而鄧小文卻怎麼樣也睡不著。 她十七歲嫁給李春生，生下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孩子乖順。丈夫勤快，承包了二十多畝山林，燒炭、挖筍、砍竹、伐樹，他有的是力氣。她在家也沒閑著。不做事就沒飯吃，就掙不到錢。誰不說她是多面手？相夫教子，和鄰舍相處融洽，誰不說她又年輕又賢慧能幹？李春生在外出力掙錢，她在家理財井井有條。他們負擔也不輕，但他們存了幾千塊錢。丈夫千好萬好，卻有一樣不好：賭博。也難怪，如今這社會，男人賭，女人也賭，老人賭，小孩也賭。只要春生他不賭紅眼睛就行，她心裏常常這樣想。丈夫也不是睡在賭博裏的賭徒，他也曉得適可而止。 家庭是幸福的，生活是美滿的。他們買來電視機，是山村第一部電視機。出人頭地，這就是證明！電視不能看，這是美中不足。明天，春生請師傅來搞好，那就真是十全其美了。希望那個師傅真的像春生說的那樣有本事。春生睡得好死，鼾聲如雷。家庭是幸福的，生活是美滿的。但好像缺了一點什麼。缺了一點什麼嗎？缺了一點什麼呢？丈夫睡得死死的，推他也沒用。她對自己說，別不知足，該知足了，人過日子，哪能事事如意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