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屆BenQ華文世界電影小說獎首獎】好走(二十九)


文/王虎森

2

但夜路走多了,總有碰上鬼的時候。

一天,鄧小文和啟明剛剛在山裡快樂完,剛走到燕子岩,迎面撞上了丈夫。

「春生,你這麼急性去幹什麼?」

「幹什麼!你曉得!」他陰沉著臉說。

「我曉得什麼?」她不敢看丈夫的眼睛。

「還裝聾賣啞!快說,你到哪裡來?」

「我……我到姨娘家來。」她躲躲閃閃地說。

「到你的鬼姨娘家來!你以為我不曉得!青鋒嶺,黃啟明!」

丈夫一把抓住她的頭髮,打了一串響亮的耳光,然後又朝她胸脯上打了一串重拳。她痛苦地呻吟,但不求饒。

「臭男人!臭婊子!臭癟!今天我不打死你我就不是人!」

丈夫把女人摁倒在山路上,盡情發洩著心中的怒火。最後,他站起來,飛起一腳,將她踢下兩丈多高的燕子岩。她的叫喊是尖厲的、恐怖的。她想,這一次,我是必死無疑了!

她沒有死,命大。

後來她才曉得,丈夫又到黃啟明的鋪子裡大吵大鬧,把黃啟明也打個半死不活。

鄰居把沒死的她抬回家裡。

兩個小孩嚇怕了,他們恐懼地看著李春生。

「你們也走,去叔家!」

兩個小孩走了。

他把所有看熱鬧的人也趕走了。

李春生把鄧小文的褲子剮下來,然後讓她仰躺在地上。他手拿杉枝,狠狠地抽打她的下部。他一邊抽一邊罵:「今後看你的臭癟還癢不癢!」

他痛快淋漓地抽打著。她只是痛苦地呻吟,並不求饒。呻吟聲越來越弱,越來越弱……她模糊地意識到生命離自己越來越遠。越來越黑。終於,她昏死過去了。

王勇跟著李忠義去了李春生家。他看到了昏死的鄧小文。那個時候,鄧小文身上已經穿上了衣服,不知道這衣服是誰給她穿上的。

男人可以把女人打成這樣,到處是傷,到處有血痕……王勇很害怕。

有人想要用轎子抬著鄧小文去外面的醫院,但李春生不肯。李忠義說,這些那些莫講了,現在要是不抬人去看病,只怕會死人!李春生還在嘴硬,但他已經任由別人抬著鄧小文走了。他自己呢,打麻將去了。他們的兩個孩子,跟著阿公阿婆去了。

第二天去上學的時候,王勇經過黃啟明修理店門口,看到門被打得稀巴爛。他感到好奇,走進門去看了看,地上到處是爛桌子椅子、修理工具、零件,他還看到了幹的血跡。這個房子是啟明叔叔租了李春林家的。

散晚學經過這裡的時候,王勇卻看到修理店換了張半新不舊的門,鐵將軍把關,他再也進去不得了。

他覺得啟明叔叔受到了冤枉,就像大人講的那樣,捉賊捉贓,捉姦捉雙。你李春生什麼都沒捉到,怎麼能隨便打人呢?他模模糊糊地意識到,啟明叔叔不會就這樣算了。

3

親愛的啟明:

你好!

我多時就想給你寫信,但一直沒有機會。那個該死的男人前幾天上山了,所以我才有時間一個人坐在桌邊給你寫信。我心情很矛盾,很想給你寫信,又怕你已不愛我寫信沒一點用。

你恨我嗎?你受苦受痛全是因為我引起的,你多半會恨我的。別人說,該死的男人差一點把你打死了。為了這個,我對他恨之入骨。

我對你的心今世不會改變,我對你的愛今生也不會改變。我的一切都是你的,肉體、生命、靈魂。

寫到這裡,我的腰子又開始痛起來了,我不得不放下筆。

腰子的痛苦輕了一些,我又拿起筆,又接著寫信,給你。

該死的畜牲好惡!他想置我於死地,一腳把我踢下燕子岩,後來還狠狠抽打我的下身,我一身都是血。到醫院住了十二天,我的腰子沒能復原,動不動就痛。一痛我就恨死了那個該死的畜牲!

那個畜牲,他該死!

他的本意是要把我們兩個都打死,我們命大,都活了下來,他沒有得逞。

啟明,你現在怎麼樣?你還愛我嗎?我只有你一個親人了。

該死的畜牲那樣對我們,我們怎麼辦?你怎麼想?我不能咽下這口氣,我要報仇!

你呢?明天上午九點我在童子嶺等你。

啟明,我永遠永遠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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