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屆BenQ華文世界電影小說獎貳獎】小鎮道士(二十六)


文/周維剛

十二

謝亭芳的那雙眼一動也不動地望著余子承,而事實上也不會再動起來了。伴隨謝亭芳遺照的是「別鳳離鷺」四個大字,謝亭芳的母親,鳳姐,早在一旁泣不成聲。

那晚陳金梅接起電話時,竟是鳳姐打去詢問他們家是否有在替人處理喪禮一事。起先陳金梅不知來電的是鳳姐,只當又是鎮上的人認為余子承真的繼承了家業,開口回絕並想就此掛掉電話,但電話那頭的鳳姐執意要和余子承說上幾句話。陳金梅覺得事情有些奇怪,但聽話筒另一端的聲音哽咽,像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說也就不忍狠心拒絕。

余子承接起電話後,鳳姐告訴他謝亭芳過世的消息。兩人沉默好一陣,話筒的另一端只傳來鳳姐低聲的啜泣。而後只是一句希望余子承去參加謝亭芳的告別式後,電話就此被掛掉。余子承在聽了好一陣未通話的低沉嘟聲後,才緩緩將話筒放下。

謝亭芳缺課的那天,她冰冷的軀體浸在被鮮血染紅的浴缸裡頭,過了好一陣時間才被下班後只管倒頭就睡到中午的鳳姐發現。

白髮人送黑髮人,由於親屬只剩鳳姐的情況下告別式由生命事業公司的人員代為主持。鳳姐幾乎將頭埋在一旁同事的懷裡,嘴中不斷地哭喊著要是自己早多關心她一些就好的話語。但如今她的女兒已成一縷芳魂,與世永隔,不論再怎麼喚也喚不回。

余子承隨同前來參加告別式的同學們在人群中看著、聽著這一切。一想到或許自己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一股罪惡感便擠壓著他的心臟,且周遭的同學們似乎也將這件事發生的罪魁禍首冠在他的頭上,在莫名催淚的現場音樂和氣氛之下,他自然哭了出來,且愈發淒厲。

在場除了余子承和鳳姐之外,許多同學也低聲啜泣。縱使謝亭芳生前風評不好,但在此時似乎所有的人都將那一切都一筆勾銷,和她的生命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