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時報】飛 ( 七 )文／雙雪濤 離春季輪井還有三個月，蕭朗和我日以繼夜的挖掘，南壁的石頭比我們想像的還要鬆軟，蕭朗說，甚至比他原來的井下還要軟。我是一個天生幹活的料，雪季裏從來沒有什麼事情能宣洩我的體力，這次這麼大的工程讓我完全陶醉在工作的辛勞裏面，腦袋空空如也，反正成不成功都與我無關，他願意飛就從洞口飛去吧，挖洞這個事我說不可能停下來的，之前幹苦役的時候都是被雪弩指著，這次至少是為朋友幹活，而且蕭朗給了我選擇的機會，我第一次自由的決定了自己的大事，心裏升起一種做了自由人的錯覺，這錯覺很讓人愉快，我願意為之流汗。蕭朗跳進我的井裏，為了自己也幫了我。蕭朗自然不知道我在這麼枯燥的工作裏品嘗到了類似於自由的樂趣，他幹得很辛苦，我發現他並不善於機械的勞動，他會經常把自己弄得很煩躁，會罵些髒話，我發現他有的時候會習慣性的有偷懶的念頭，把鋼釺耍得呼呼作響，沒有前進一分，他馬上意識到自己的做法是愚蠢的，這條醜陋曲折的洞是他一輩子的夢想所向，他要把命都壓在這條洞的頂上，偷懶相當於一點點的把自己殺死，而且每當他溜號的時候，大蟲都會在旁邊焦躁的把身體摔到牆上，發出響聲想要把我從睡夢中弄醒，讓我看看自己交了一個什麼朋友，蕭朗就把鋼釺在大蟲面前揮一揮，說：「再胡鬧把你穿在釺子上烤了吃。」
大蟲不屑的把後腿弓起，看起來隨時要和蕭朗玉石俱焚，可它自從上次和蕭朗交手吃過虧之後，再沒有和蕭朗有過肢體衝突，它知道自己討不到便宜。蕭朗說話假亦真來真亦假，一旦鬥輸了，被他烤著吃了死狀著實太慘，而且，我看起來也不是蕭朗的對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