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屆BenQ華文世界電影小說獎佳作】拯救老店大作戰（四）

文/譚劍

1.2 小華．噩耗

小華踏進酒樓時，覺得有無數人向自己行注目禮，不過她早已習以為常。她敢說在大學出沒的星探每一個都強行給她塞過名片。

媽向自己揮手。同桌的還有Chris母子。老套的相親她本來不感興趣，但Chris長得帥構成她來的誘因。她自問也算是視覺系女生。

她坐下後，Chris仍然盯著她的臉不放。

他算帥，但色迷迷的目光很不要得。扣分。

雙方家長介紹了子女後，Chris媽說：「小華真漂亮，很上鏡。」

「當然，像我媽。」小華說得輕描淡寫，發現Chris的目光開始自她的臉往下移，叫她很不自在，又要扣分，「我帶了私伙的獅峰龍井來，你可以替我泡嗎？」

「當然可以。」Chris口甜舌滑道：「能替你泡茶是我的榮幸。」向侍應要了一壺熱水跟一個吉壺 。

Chris先把茶葉倒進吉壺，再澆熱水，一直倒到壺頂，最後給小華倒茶。

「小華父親是開茶﹣﹣茶﹣﹣行的。」Chris媽特別強調那個「茶」字。

剩下的茶湯一直泡著茶葉。

小華呷一口茶，放下一句「真是浪費茶葉！」後就起身走人。

「她怎麼了？」Chris一臉茫然。

「你忘了我怎樣教你泡茶嗎？」Chris媽怒目，「香港人喝茶時，會把茶葉一直泡在茶湯裡。這是錯的！你忘了嗎？她很挑這一點。」

「哎呀！她太漂亮，我被迷惑了。」Chris後悔莫及。

「算了，你不是第一個。」華媽抱歉道：「不好意思。」走後聽到兩母子罵小華神經病。

小華在門口等候，一開口就道：「要泡一壺茶真是那麼難嗎？怎麼沒一個有記心的？」

媽道：「這男的其實很不錯，你給他一次機會吧！」

「我還有一年才大學畢業，你急什麼？」

媽沒答話，牽小華的手走了整整一條街，默不作聲。

小華去注視媽的臉時，發現她一雙眼眶紅了起來，驚問：「什麼事？」

小華被媽拖進連鎖咖啡室裡，被拖得好緊好緊，彷彿自己還是小女生，一放手，挑皮的她就會跑到不知什麼地方。

媽挑了個躲在巨柱後面的隱蔽座位坐下，小華心感不妙。這幾天媽的表現怪怪的，連對爸的態度也不一樣。只是自己在忙學業，沒有追問。

小華掏出紙巾給媽後，去買了兩杯花茶回來，坐在媽對面，發現她眼裡全是淚水。

「發生了什麼事？」

媽用紙巾拭淚，「你爸早前去驗身時，發現得了個病，那名字好長我記不下。醫生說撐不到半年。」

小華沒有心理準備，一時反應不來，半晌才道：「怎不早說？」

「我怕你接受不來。這事連你爸也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

「醫生說怕他接受不了。」

「這怎可以？他也許有些事想辦。」

「所以我才想找你商量。」

「當然要告訴爸，等下回去就要告訴他。」小華的淚水很快也湧了出來，「所以想把我嫁掉沖喜？」

媽點頭。

「什麼時代了！」小華問：「哥知道吧？」

「他也說要告訴爸，而且，要把茶行賣掉。」

「為什麼要賣掉？」

「有發展商想買店面，哥說反正沒人接手茶行，不如順便賣掉，賺一筆大錢。」

「為什麼發生這麼多事我全不知道？」

「你說你沒興趣接手茶行嘛！」

「可是，賣掉三代祖業……他是長子，該繼承父業吧！」

「他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不如你來接手。」

「才不要！」小華衝口而出：「賣茶的全是老男人，我不要跟他們打交道。」

媽破涕而笑。小華坐到她旁邊，把手搭在她肩上。兩人哭哭笑笑了一陣，暫時把悲傷忘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