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屆BenQ華文世界電影小說獎佳作】愛的圈套（十一）

文/施百俊

生值亂世，這種骨肉分離的戲碼小貓看多了，不以為奇，他倒是對另一件事比較有興趣。｢妳說妳幫忙收拾？發現這些錢？｣

｢是啊？有啥問題嗎？｣阿菁又愣了一下。

｢唔，｣小貓低頭摳了摳腳縫間的汙垢。｢這可不是筆小錢哪，恁爸挺好吃上大半年－－妳說一個孤單女子住破屋，怎麼會有……｣他本來要提更貴重的金手鐲，欲言又止。｢……一百圓？｣

阿菁看小貓語露懷疑，接話道：｢貓大不知道她被人包養吧？｣

｢哦？恁爸沒錢作這麼高尚的娛樂，不太清楚……現在行情如何？｣

｢阿靚自小就在阿猴公學校校長趙金山家裡作媳婦仔，趙校長有個很出名的兒子，你一定聽過。｣

｢趙堅民，確實真出名。｣

此人早在一八九五就改籍赴日，習醫七年後後歸來，在阿猴鄉下頗有名氣，小貓不能不知。｢趙少爺不是贅入阿猴城藍參事家了？｣

阿菁不答，投以神秘的微笑。

阿猴公學校校長趙金山為了巴結阿猴參事藍火旺，將長子贅入藍家為婿－－這事阿猴城人盡皆知，兩下一兜，小貓立馬就懂了，原來堅民入贅後，還在外私下養著阿靚。｢哈，好才調……一根竹竿攪兩孔古井，好才調。｣
｢趙仔！｣魯蛋聽到這個名字，渾身發抖，咬牙切齒。｢他昨晚也曾到阿靚家，我有看見……｣他顛三倒四的說了一長串，小貓才弄懂，原來魯蛋暗戀阿靚，阿靚卻始終與他保持距離，因而魯蛋時常在伊人籬外流連。趙堅民每次到阿靚家尋歡，魯蛋總是要聽到屋內傳出不堪入耳的淫聲方才恨恨離去，昨夜也是如此。今晨重返阿靚家，目睹慘狀，隨即去請保正報案，如瘋了般趴在阿靚門前嗚嗚痛哭，自責不已。

日據以後，醫生這行當撈錢確是比撈魚還容易。被有錢人包養－－小貓心想，這下子，那一百圓也好、手鐲也好，似乎有了好來源。如此世道，女人想靠彈琴賣藝為生是不切實際的夢想。就拿阿會來說，她愛唱曲，才會向阿靚學琴，每晚在飯館賣唱的收入頂多幾十文錢，若不是白天還得在飯館幫傭，根本無法維持生計。阿靚眼盲，失去趙府的庇護後無法養活自己，自然只剩出賣肉體一條路更何況，她出賣的對象並不是別人，是自小相處到大有如兄長的趙堅－－算不上啥罪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