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電影相見歡 － 浮雲文/劉梓潔 那是小津安二郎說他拍不來的電影，王家衛最喜歡的電影。 說穿了，是一個多情男與一個癡情女的故事，分分合合，放不下，斷不掉，很芭樂也很揪心。他們在戰爭期的越南相遇，是熱帶雨林催化著情欲，是異鄉寂寥相互取暖？說不清。戰後回到日本繼續藕斷絲連，是戰敗的失落感，是茫茫渺渺的虛無感？道不盡。 森雅之飾演的富岡絕對是個影史上最成功的王八蛋，連兩人復合規劃了小旅行，他都可以跟旅館女主人繼續調情。高峰秀子飾演的雪子也絕對有潦下去的本事，你不理我，我陪陪駐紮的美軍；你老婆病逝沒錢辦喪事，我幫你出。若非森雅之那帥死人不償命的眼神，演不出富岡那絕決之中的牽絆眷顧；若非高峰秀子那靈動晰透的五官，演不到雪子那深情之中的堅韌悍勁。 而無論吵得多麼兇，下一回兩人見面，成瀨已喜男總用跟拍的鏡頭，徐徐而行，靜好悠長，好像兩個人只要走在一塊兒，一切都又好了。 後來，終於找到簡體版的原著小說：林芙美子的《浮雲》。書一到手，一看就停不下來。終於知道為什麼電影可以拍得這麼好看，因為它來自這樣一部幻滅又萌生，放蕩又慘烈，執拗又低迴的小說。 最後，兩個人終於在一起了，決定共赴潮溼蓊鬱的離島一同生活，雪子卻染上不治之症，客死他鄉。小說裡，富岡在雪子死去的深夜，不停腹瀉，蹲在茅廁裡嚶嚶抽泣。服喪過後，又是一尾活龍，上島找女人去了。然而，電影裡的富岡，則是好溫柔地，幫雪子畫上口紅，回想起她在越南年輕有活力的容顏，終於流下薄情男的眼淚。劇終。 該說電影總是比小說浪漫，而小說總比電影更血淋淋嗎？我反倒覺得，是愛走到了盡頭，有時是男性（導演成瀨已喜男）低迴眷顧，而女性（小說家林芙美子）坦蕩絕決：沒了，就是沒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