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屆BenQ華文世界電影小說獎佳作】愛的圈套（十八）文/施百俊 ｢總歸一句，你好自為之……｣文議知道他又開始嘲諷人，也不想與他瞎纏。｢我們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你免操煩……｣他使個眼色請示了隊長，收隊離去。 新月斜掛，朦朦籠著一圈光暈。空氣轉潮，看來深夜又將下雨，小貓吸了口濕潤的夜氣，翹腳坐在屋廊邊，咀嚼著文議說的話－－真相就像褲底破洞走在街上，你越想遮掩，人家就越清楚你褲底破洞－－無贓物、無凶器、無證人、無證詞，這樣就能結掉一樁駭人聽聞的人命案件？ 眼前有兩個選擇，要嘛跟著掩褲底、和稀泥，就此放手不管。阿菁委託的餘款要給也好，不給也好，都無所謂了；要嘛繼續扒下去，把破褲給脫了，掀出人人想掩的臭屁眼，後果是……後果只有天知道！走到這一步，天生反骨的小貓已經不打算收手了。若有｢高層｣想掩蓋案情，就不能寄望再從官方拿到任何有利的線索，全部都得靠自己。而且，想必該處理的都已經處理，或正在處理，手腳不快點不行。 就拼下去了！ 小貓忽然又想抽支菸，但掏遍全身口袋，就是沒有菸。順手把阿靚預付的錢鈔拿出來點數，卻反多了二十元。他不禁喃喃自語：｢嘿……原來作夢還真的會賺錢……怎麼不直接把金手鐲放到我衣帶比較省事？這些有錢人，可真把世間事情想得太方便了啊！｣ 阿會放下裁縫，「講到金手鐲，或許可以去當舖找一下。如果真是蹉跎人劫財殺人，搶下鐲子應該會去當鋪換錢。」 「心愛的，妳真是聰明。」 「我是傻到不會扒癢，才會跟了你這隻瘋貓。」 ｢喔？妳想要扒癢嗎？｣小貓伸爪就往阿會胸前招呼，弄得阿會格格直笑。｢停……停……｣ 小貓手上未停，心裡卻想著自己這樣浪蕩江湖，好像是虧待了她，不過眼前的幸福就是幸福，未來誰知道呢？｢瘋貓有瘋貓的好處，這下妳知道了吧？｣ ｢嗚嗚嗚……停啦……｣不知是發癢笑得流淚，還是感動得流淚，阿會的聲音發顫：｢不……不要……停啦……小貓！｣ 玩歸玩，小貓心中猶有疑惑，這時正好問阿會：｢對了，前日去看阿靚仔的屍體，妳敢有看見阿靚的手杖？她平常拿手杖嗎？｣ 腦海裡浮現那驚悚的畫面，阿會深吸了一口氣：｢我沒注意……不過阿靚眼睛看不見，平常總是拿支手杖探路。怎麼樣？手杖有問題嗎？｣ ｢那支手杖好像含鐵心，不像一般盲人用的手杖都是藤枝木杖……警察沒看見，我就將它踢入屋底下。｣小貓抓耳撓腮，拼命回想。｢那還不奇怪，更怪的是，它斷成兩截，也就是阿靚拿它想要擋下那記袈裟斬！第一、阿靚根本看不見，她怎知來人要出刀砍她；第二、即使她知道，那刀突然劈下，連我本身練過功夫的，都不敢講說能即時反應擋下那刀，她一介瞽女怎麼辦到的？除非，除非她練過武！而且比恁爸還強……妳跟她學琴，有聽過她說嗎？｣ ｢這……｣阿會抬頭望著掛在牆上的三味線，緩緩說道：｢小貓，你若聽過阿靚仔彈三味線，你就知道咱阿猴女人的潛力有多驚人。她打琶音的水準，一呼吸間，八八六十四撥，連綿不絕宛如流水，有什麼劍法比這更快？她運氣崩弦若巨龍怒吼，能震破覆胴的蟒皮，有什麼拳法比這更猛？依她技藝水準，恐怕全台灣……不……全日本國也很難找到比她更強的。你問她有沒練武？我不知道；若問她是不是高手？我說是的，她是高手，只是還是擋不住那致命的一劈！｣ ｢哦？高手？高手又有何用？｣小貓是音痴，自然聽不懂阿會說的是啥。｢女人總是學些無路用的技藝，危急的時候連保護自己都作不到，還不是死翹翹。｣ 阿會還記得七年前剛從萬丹鄉下來到阿猴城時，她還是個對愛情充滿幻想的慒懂女孩，那一夜，她在旅店裡初次聽到阿靚表演三味線，滿座如痴如醉。那時，她就下定決心，若能在城中站穩腳跟，一定要向她學琴，一定！她能作到的，自己也能作到。｢是的，小貓，女人的技藝看起來總是無用，女人的技藝也保護不了她自己。不過，女人總是為了愛才學技藝；女人為了愛，可以發揮出你永遠無法想像的潛力……｣ ｢喔喔喔，愛、愛、愛……愛是啥咪東西？｣小貓看看陰霾漸起的夜空，｢要下雨了，我看我得趕緊去把那支手杖找出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