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屆BenQ華文世界電影小說獎佳作】愛的圈套（十九）

文/施百俊

六 

躡手躡腳地，小貓踅到巷底阿靚家，轉頭一看，籬笆內屋階前，有個黑影在地上蠕動。他急忙矮身躲在圍籬外，細聽動靜。

｢救……救命……｣黑影處傳來一陣微弱的哀鳴聲。

小貓二話不說，右手輕按在矮籬上，雙腳一蹬，輕飄飄地翻入牆內，急步上前。紙門大開著，沒點燈，屋內黑漆漆一片，啥也看不著。

小貓蹲下，扶起地上傷者的頭，仔細一看，卻不是魯蛋是誰？細聲問道：｢魯蛋仔，你在這作啥？｣他左胸口皮肉綻開，似是受了不輕的刀傷，鮮血汨汨直流。小貓連忙雙手齊施，緊緊壓住他的傷口。

｢貓……貓大……｣失血過多，魯蛋意識不甚清楚極吃力地說道：｢我……我來看看阿靚的遺物有沒收拾乾淨……｣

小貓推想，魯蛋必是想來找些阿靚遺物作紀念，沒想到突遭襲擊。此時不宜打斷他說話，以免漏失線索，只簡單應了一句：｢嗯！｣

｢我在屋底下找到這個……｣魯蛋掙扎著從身下壓著的地方抽出半截手杖，顫抖地遞給小貓。｢正在看，忽然就被砍了一刀……另一半被……被搶走了……｣不知是心疼還是肉疼，他猛落淚。

｢魯蛋，你放心，血好像止住了。我背你去醫生館，你要堅持住！｣手底下的心臟跳動越來越微弱，小貓揣測，傷口已經傷及內臟，怕是沒救。｢砍你的人是誰？你有看清楚否？｣

｢黑衣覆面……｣魯蛋微微搖手。｢我來的時候正在屋內翻搜，聽到我撿到手杖，開門的聲音，當面就是一刀……｣

｢形體如何？｣

｢不高……酥腰……有煙味……｣

這不就小貓自己？

小貓知道再問下去也不會有更進一步線索，急忙把魯蛋揹在背上，往保正家跑去。魯蛋約有六尺半高，被小貓背著，腳掌還拖在街道上。跑到保正家時，保正全家已經睡下了，屋裡烏漆麻黑，小貓碰碰碰碰猛拍門，感覺背後濕黏黏的，後頸上也不再有令人發癢的溫熱氣息。

苦苓街上已經飄起毛毛細雨，在暗夜中，花瓣飄落，另有一番淒涼的美感。

於是，他把魯蛋放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屁股坐在門廊下喘氣。小貓拿起腰帶上插著的半截手杖，仔細端詳。

｢是誰啊！｣一陣蒼老的聲音從屋內傳來，保正醒了。

門縫裡流洩出昏黃的燈光。

｢唔……｣小貓略為施力一拔，手杖竟從中脫開，露出中間細長的鋒刃，在燈火下微微閃映著青色的光芒。是杖刀啊……不及一寸寬，難怪這麼容易被劈斷。他掂掂剩下的斷刃，約只剩七八寸長；用拇指輕輕撇過刀鋒，仍可以感覺到其致命的鋒利。

保正伯卸下門板時，先看到一個俯伏在地的屍體，又看到一個血濕的背影坐在廊上，咻咻地揮動著半截銀光。宛如地獄來的使者，揮舞著索命鐮刀。保正不禁渾身爬滿雞皮疙瘩，毛骨悚然。

｢保正伯啊，這就叫作愛得卡慘死……｣小貓將刀收回木鞘。｢幫個忙，跟我去派出所投案，順便叫棺材店來收屍啦！｣

又一次進派出所，小貓頗為熟門熟路。一進門就把手杖刀呈上，抱定了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宗旨，絕不再挨打。黑松問啥他就答啥，黑松沒問他也不答。問者不得其法，答者瞎扯亂纏，從夜半折騰到清晨，黑松無奈何只好把小貓關進拘留室裡，靜待驗屍結果出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