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屆BenQ華文世界電影小說獎佳作】愛的圈套（二十五）

文/施百俊

｢唔……｣忽然得到意外的情報，小貓撫鬚思索，隨口胡扯。｢你沒講實話吧？我明明聽說他飛簷走壁，練得一手好刀法，隨便拿支菜刀可以剁倒水牛！｣

｢哇哈哈哈……咳……咳……｣雞邁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咳了起來。｢貓大你真愛講笑，志忠那雙手若拿得動菜刀切豆腐，我這雙手剁給你抵債。｣
｢照日本警察講法，他真剁了一隻手，女人的手，還順便補上三五十刀……現在人關在派出所。｣阿靚果然不是志忠殺的，小貓早心裡有數，此時只是更加肯定。｢來，你手伸出來，我剁一隻來抵債，一隻就好。｣

涉及兇殺案，雞邁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一陣冷顫，忙把手縮到背後，伸腳把硬幣踢回給小貓。｢貓大仔，這錢還你，就當剛才我啥都沒說過。｣

｢放心啦，我不會叫你作證——｣小貓又把硬幣撥還給他。｢我還有另一件事要麻煩你，請你幫忙。｣

｢貓大，你的事都天大地大，比大武山還大，我不敢幫忙。｣雞邁學聰明了，斷然拒絕。

｢嘿嘿，我下回遇到朱王，一定會跟他說起你介紹志忠給我認識，他一定會很感謝你。｣

｢阿母啊喂，貓大你饒了我……｣雞邁叫饒。｢貓大有啥事要辦，小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那恁爸就簡單講－－｣小貓心想，等待機會不如創造機會，如能和當面與藍火旺對質，說不定一下就能把疑團解開。轉而威嚇雞邁，｢這件命案恁爸管定了。你們藍老爺有重嫌，我非與他當面對質不可；而且，現場最好有第三者作個公證，日本人更好，想要麻煩你一下……｣

雞邁咋舌，｢貓大仔，你太看得起我了，我若能安排你和藍老爺見面，當場還有日本大人，今天是我作阿猴參事，不是他作阿猴參事；是他給我倒馬桶洗內褲，不是我給他倒馬桶洗內褲……｣

｢嘿，人要有志氣嘛！想當年你們藍老爺不是也幫日本人洗內褲？有為者亦若是－－｣

1895日軍據台之役時，赤貧流浪人藍火旺當先開城門迎日軍，還幫著搜捕台灣義軍才掙到今天地位。民間傳說，那時軍中缺女人，藍火旺還貢獻了年輕的屁股，事後還幫日軍洗內褲。因此私下都叫他｢內褲旺｣。小貓想起這段往事，舔了舔舌，｢我知道你沒那個才調安排我和他見面，不過，你想想看，最近有沒看到啥紅白帖子，死人、入厝、吃新娘酒都行，藍參事和日本人都會去的，我混進去就行了……｣

雞邁搔了一下頭，｢有倒是有，不過……｣

｢不過啥？｣

｢不過欠五圓……｣

｢你祖媽咧……｣小貓又掏出四圓，狠狠丟在泥地上。

｢我祖媽埋在麟洛客庄－－｣雞邁彎腰把所有硬幣撿起，收妥，向後退了兩步，準備開溜。｢兩天後，台灣始政紀念日，阿猴廳在媽祖廟前辦流水席，誰都可以參加；晚上老爺要主持餐會，聽說有台北的日本長官會下來與民同樂……｣

話還沒說完，雞邁轉身就跑。

小貓沒追。｢你祖媽臭雞邁，吃錢比我還狠，算你有角色！｣他重又蹲下，掏出菸捲火柴，啪地點燃了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