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屆BenQ華文世界電影小說獎佳作】愛的圈套(二十九)


文/施百俊

十三
 
我來唸歌囉──

予你聽噫∼勿免檢錢啊,免著驚噯;

勸你做人著端正,虎死留皮啊人留名唉……

鳥為食亡啊人為財死啊……

死從何去生何來咿∼∼

所謂半夜走黑路,吹著口哨壯膽就這回事了。小貓哼著《勸世歌》,摸路往滿月園而去。沒想到,才繞過轉角,就聽見「呼」地破風聲從面前劃下來,小貓連忙挺腰舉臂,往後一閃。「唉呦!」一聲叫苦,右臂已被拉開一條口子,小貓一摸,黏濕濕,顯然流了不少血。他急忙退了兩步,看見前面約比他高一個頭,一雙如野獸般晶光亮亮的雙眼閃爍著。「朱王大仔?」
「呸!」一聲吐出一口檳榔汁,前方高大的黑影獰笑。「找麻煩的人死期到了!嘿嘿!」

小貓自知打不過他,環顧四周,烏漆麻黑,路徑難辨,虎口難逃。心想,最毒婦人心,藍瑜兩顆大奶把自己晃昏了頭,沒料到藍家設下陷阱,派朱王在此伏擊,這回死得可真不冤枉。小貓緊壓著手臂傷口,緩步移動,貼牆說道:「大仔,我剛才已和公主大人『喬』好了,不會找麻煩,你可以回去問她看看。」

「笑死人,你那叫作『喬』喔,兩隻嘴親來親去,連奶子都沒抓,女人這樣『喬』得好,你給我騙!」

「是……是……我不會喬,我喬得不好……」小貓拼命地轉動腦筋,想要多瞎扯拖延時間,或能脫出一線生天。「不像大仔你喬那個阿靚仔,喬得那麼漂亮。」

「哪個阿靚仔?」朱王的語氣是真的充滿疑惑。

「那個被砍得像肉餅;被大仔你剁下一隻手搶了金手鐲的阿靚仔啊,大仔忘了?」

「哼!」朱王似是頗為憤怒,揮刀往身旁停著的板車手把一剁,整台車登時「啪啦」倒了下來。那手把是紅豆心木所製,有成人手腕粗細。「女人是用來幹的,不是用來砍的,恁爸不砍女人。」

小貓看那一刀的聲勢,心中一驚,也難免疑惑。照眼前親見朱王的刀功,要剁下阿靚那有如鳥腳的手腕,似乎也不致於要剁得血肉模糊。「咦?那既然阿靚不是你殺的,你殺我幹啥?」

「恁爸看你不爽可不可以?跟你講清楚也行,恁爸本來只是在打狗城圍事討債的浮浪人,藍老爺收留我,供吃供住七八年,隨便我蹉跎。恁爸三不五時出包,藍老爺總是一力承擔,不曾抱怨過一句……呸,」朱王又啐了口檳榔汁。「縱使是養隻狗都懂得要報恩情,你今天在宴會上削老爺面子,就是自尋死路;我跟著你出來,要不是看大小姐找你,你早兩點鐘已經死了。」

「看不出你是如此重情重義的人嘛--」小貓語氣故作輕鬆,盼能拖得一刻是一刻。「這樣說起來,不是藍老爺也不是藍小姐請你來殺我,我還得感謝你讓我死之前有機會和美女相吻,是吧?」

「正是,你過來,一刀就結束了,不會剁你三五十刀啦!」他緩步逼進小貓。小貓索性蹲在地上,閉目待死。朱王大樂。「很久沒砍人了,你別亂動咧,我才剁得美……」

這時,忽然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砍人?有先來派出所報備沒?」
一束強力巡邏燈從朱王身後照來,小貓好似看見天堂的亮光,微微笑了。「警察大人呀,約好在滿月園見面,你怎麼知道要提早過來?有聽到一隻可憐小貓在哀嚎?」

「嘿,約好九點,現在已經快十點,你這隻肖貓一定是遇到好玩的事,我能不順路過來參一腳嗎?」

朱王回頭一望,被燈光刺得睜不開眼,看不見提燈者是誰。怒喝道:「哪個俗辣!恁爸順便砍死你!」

「要不要試試看是你刀快,還是我槍快?」文議把提燈放在地上,讓朱王看清楚他右手上的手槍。「來,乖,刀放下,雙手伸出來。」

拿刀的玩不過拿槍的,朱王只能乖乖照辦。

小貓撕下衣襟,緊緊裹好傷口,撿起朱王的柴刀,幫文議把他上了銬。順便舉腳往朱王胯下後方一踢,「唉呦喂啊!」朱王疼得夾緊屁眼亂跳。

「踢破你這個水陸兩用的臭尻川!呸!」

小貓學他啐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