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屆BenQ華文世界電影小說獎貳獎】命運之河(三)


文/洪茲盈
2014.08.06

她當然沒想過也許她要的是愛女人,好像如果每個人一生下來都懂得餓了要吃累了要睡,那麼她便是不被賦予「愛」的能力。

寂寞了要愛,需要人陪要愛,或者想愛就去愛。這一切對W來說聽起來都像電影台詞。

「妳想聽聽W的第一次嗎?」

「第一次?和男人嗎?」

「是的,和男人的第一次。」

那日,W將自己洗淨,刮掉腋毛,吹乾頭髮並擦上玫瑰花香乳液。站在鏡子前面忍不住挑剔起自己顯小的乳房,那個男人會討厭這個身體嗎?但已經來不及了,她確定自己要往那裡走去,她想得到一個答案。

她換上新的內衣褲和睡衣,一點點淡淡的妝,和一大杯威士忌。她將自己打點得很好,而且自然。

男人來到她家,初次見面,尷尬地避開彼此眼神,幸好對方比她更懂得偽裝自然,兩人在沙發上聊著無關緊要的事情,然後W說,很晚了該睡了,你明天還要上班吧?

關了燈,只留下一小盞散發薰香的夜燈,微光之中他們躺在床上,夜晚安靜得可以聽見屋房裡水管流動的聲音,然後男人貼近她的臉,和她的舌交纏起來。

男人伏在她身上,將她身上剛擦的玫瑰乳液一點一點舔掉,她的脖子、胸部、肚皮,W感覺自己逐漸變得潮濕,並且開始呻吟起來。

身體清楚知道,潮濕是自然反應,但是呻吟只是為了助興。

男人褪下自己的褲子,這是W第一次親眼看見男人為她挺立,那粗大的男人的手將她雙腿打開,帶點鬍渣的嘴將她的潮濕一點一點舔舐乾淨。

「我要進去了。」

W只是一直扭動身體,在男人眼中看來,似乎是一種需求的表現。

W感受到男人一點點碰觸,她便本能性地又夾緊雙腿。

「我知道妳是第一次,放輕鬆、放輕鬆,我會很溫柔的。」男人說。

男人又進來了一點,這次她感覺下半身像被刀子或某種尖銳物刺入,身體開始往後退。男人抓住她的腰,再進去一點。

「很痛!」

「很痛那就不要了。」

她感覺尖銳物即將離開,便又將身體往前迎上。

都到這裡了。

「不可以不要。」

「但妳會痛。」

「沒關係,沒關係,你不要管我。」

「我怎麼可能不要管妳?搞得好像我在強暴。」

「沒關係,真的,拜託你。」

W抓起旁邊的抱枕墊在腰下,她用雙腳勾住男人的身體,雙手使命將男人往自己的身上推。

尖銳的刀又進來了,撕裂著W,她忍住疼痛,感受自己的身體正被活生生地切開,切開,切出另外一個自己。
男人開始動了,疼痛與羞恥與身體誠實的面對陽具的潮濕反應重複撞擊著W的感官,她不知道自己流出的是快感還是血。

這就是性,這就是連結,這就是關係,這就是她一直想要卻不知道如何取得的東西。

撕裂感持續,疼痛沒有減少但她已經可以習慣,她呻吟著,是混雜著忍受疼痛與鼓勵自己勇於實驗的歡呼。但這是儀式,W在腦中對自己複誦:經過這些一切都將不一樣了。

W常想:終其一生她守護的是什麼?她拒絕與人建立關係、害怕被碰觸、習慣性將每個想靠近的男人推遠。難道是在守護著,在肋骨找回原生軀體時,自己仍是完整如新的。

當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