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屆BenQ華文世界電影小說獎貳獎】命運之河（四）文/洪茲盈 找不到出口的迷宮，如果改從終點走回來呢？像是把嬰孩丟入泳池裡，那麼他便能自然而然學會游泳那樣。 是否將自己的身體拋出去，就能找到愛的解答？ 用性換來戀愛的感覺，用性換來自己是一個正常女人的證明，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是不能換的。 可是，當男人離開她的身體時，她仍然察覺不到愛，只感覺到疼痛和血，以及記憶。 記憶把Ｗ拉回到十歲那年，她還是個活潑的小女孩的年紀，那時她還住在山上，有爸爸媽媽和一個弟弟，那時家裡開民宿，爸爸還是當地著名的救人英雄。 記憶或者是夢，揉合成一抹黑影覆蓋而來。她赤裸地躺在床上，但其實她的身體只有十歲女孩那麼大，躺在比她還高的草地上，她不停踢甩掙扎，身上穿的洋裝已經被翻起來，內褲也被拉下來了，有一個男人舔著她的身體，和剛剛這個男人一樣。她抓起一塊石頭往男人身上砸下去，她力氣太小，只讓男人停下原本的動作，但已足夠讓她拉起內褲奮力跑起來，瞬間跑進滿山雜草裡躲藏，而那本是她自小生長的地盤，穿出草叢她立刻爬上一棵樹，躲在樹上等待男人離去。她知道那男人離去後，還是會回到她家民宿，他本來就是當晚寄宿的客人，掰了個理由要她帶路去買啤酒，結果卻變成這樣。於是整晚她都躲在樹上直到父親打著手電筒來找她。 父親責怪她貪玩，她不敢說實話，怕被當作是狡辯，只是整路重複著：「我討厭家裡每天都有陌生人。」 事隔幾年，她再問起父親，父親只說沒印象，連弟弟也不記得她曾在哪個夜裡讓全家遍尋不著。 他們都說沒有，於是Ｗ開始懷疑那會不會只是夢。 從小就常有陌生叔叔喜歡捏她抱他，被叔叔們高高抱起的時候，她看見父母親的眼神中盡是開心與驕傲。 「我討厭家裡每天都有陌生人。」Ｗ在心底默唸這句話，她同時看見躺在她身旁的陌生男子，男子彷彿也感應到她黑暗中的眼神，轉過身來，輕輕撫著她的臉問她：「喜歡嗎？舒服嗎？還會痛嗎？」，她也轉過頭去看著對方。 那男人離她如此近，兩人幾乎是交換著二氧化碳在呼吸著，但她仍感覺不到愛。 高明的迷宮是，就算作弊從終點往回走，也無法找到起點。 「我小的時候……」Ｗ停頓了一下，昏暗中她看見對方挪了挪身子，讓自己變成仰躺姿態，從鼻腔裡發出「嗯」的聲音，然後她才繼續說： 「家裡是開民宿的，常常我放學回家，媽媽就在幫客人做晚餐，然後我就會去冰箱把水果拿出來削。香瓜蘋果梨子什麼的，我都可以削得很好，然後切成一瓣一瓣擺成一朵花。客人看到都好高興，我媽也最喜歡拿這件事來說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