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屆BenQ華文世界電影小說獎貳獎】命運之河（八）文/洪茲盈 某些人只是經過，就注定要一輩子牽連。丈夫以前救助過的那些人便是，時常家裡總有電話，來報平安或是慰問，也常收到信或禮物，不一定署名，印象最深刻的是，曾有人在信中寫： 「李先生，非常感謝你的救命之恩。救了我這次，讓我像獲得重生，但回到現實，問題終究還得面對，我面對不了，也不可能要你幫助。有時候寧願你沒救我，現在的我活不下去，死了卻又愧對了你。」 電視新聞播報下週會有颱風，這季節總是忙亂。以前每每颱風過境隔天，她們家男丁就會全員出動到河下游撿漂流木，要趁政府的人來噴漆前撿。現在還是，只不過這些年山上樹木漸少，村裡有些人會在颱風來前先砍幾刀，只要等風雨過去就有得撿，木頭狀況好的時候可以賣好幾十萬。 現在颱風一來，山上山下就有災，族人都說是祖靈生氣了，雖是如此，聽說颱風天來就去砍幾刀的事情還是有人在做。 這世道，大家都在等天上掉下來的好東西。 螢火蟲季加上颱風季，訂房或取消房間的電話會在整個月內響個不停，昨天到現在已經接了六通取消訂房來電，拉娃索性把電話拿起來，其實不應該這樣，但她最近神經有些衰弱，腦中時常鈴鈴叫，像有電話在響。 今晚的菜色是鹹蛋苦瓜、清炒龍鬚菜、涼拌豆腐、烤香腸、嫩筍排骨湯，還有專為那人準備的客家小炒。 客家小炒像是暗號，每年招待他的都是這道菜。第一次見面時還沒有這民宿，她和丈夫婆婆住在山下雜貨店，婆婆已經久病床上多時，丈夫上山送貨時，她便在家顧店，整理家務。 阿里載客人回來了，拉娃喚來玫芬幫忙把菜端上桌。民宿大廳進門處有一張大圓桌，餐廳大桌式上面還有旋轉盤那種，素不相識的客人圍坐一圈，像一家人一樣吃飯。拉娃從廚房偷看，那人還沒來，他都自己開車上山，應該也沒這麼準時。她已經替他留了飯菜。 阿里發下鑰匙，再次叮嚀明天一早看日出的集合時間，客人們吃飽三兩各自回房，玫芬準備回房洗浴，阿里翻看櫃台上的預約本：「還有一個客人還沒到。」 「對，老客人了，沒關係我來等，你們先去休息吧。」 拉娃收拾好桌面，洗妥碗盤，坐在大廳飯桌椅子上看電視，抬頭看時間已快八點，手上遙控器從第2台一路轉到一百多台又從頭轉起，窗外一片黑，走出去便能看見草坪上一點一點黃色螢光。幾個客人坐在前院賞螢聊天，院子光線全暗，忽然有車子排氣管聲音由遠漸近，拉娃跑出去看，車子熟練地駛進停車位，那人從車上下來，從黑暗中朝拉娃走過來。 「好久不見，吃過了嗎？」 「還沒。」 「快進來吧，我幫你留了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