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屆BenQ華文世界電影小說獎佳作】期限（二）文/呂志鵬 一個有期限的世界是怎麼樣的世界，這是很多年前所謂激進青年提出的疑問，現在這個疑問?有了，因為所有城市都立法規定了我們不能永久擁有，因為哲學家與科學家與政治家與企業家最終合流了，最後由x領袖拍板，我們應該只有現在，只有未來，期限是減輕人類包袱的最好方法，我們將會享受到被進化被發展的幸福。這就是有名的《人類的未來夢宣言》的關鍵內容，及後《期限法》的出現更將其變成具體的落實層面。當然有關這些內容及相關事項的發展歷程並不在《期限法》管理之列。雖然設置期限消除過去，如建築、書籍這些屬於物質性的還好辦些，大不了用分子解構“咇”一聲就可以完成分解了，所以所有建築物都會露出一種難以形容的炫目色調和風格，很有新穎感，甚至未來感，這時代?有廢墟，?有那些所謂古代保育者發出的“是不是這過後建築就廢了，感覺好淒涼”的喟嘆。政府為每種物質設定了消滅限期，如建築物是十六年、電子水杯是三年、飛行艇是八年等等……而正正由於所有物質都有設定的消滅限期，雖然在最初或許在文質限期包圍下有那些所謂的“living diaspora”，但很快人類在這狀態下反而加速地學懂了珍惜，學懂了在限期內盡力地利用。 要知道過去人們只有在死亡或面臨死亡威脅時才會出現的珍惜性，現在可以說被完全提前解放了，所以整個社會無論從利用率、生產率、創意率都有翻天覆地的遞升，當然對最後一項我還是有些保留的，畢竟都忘記了是否有創意？又有誰能證明哪些是創意？但可以肯定的是在期限設定後更新改造這個過程所蘊含的巨大能量漩渦般把所有人及模式都捲了進去。 物質性的期限法得到空前的成功，但是記憶期限法始終是最難辦的了，所以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記憶期限法還是停留在宣言還是宣言的階段，直至80年前，人體記憶轉移裝置終於完成實踐應用，記憶移轉或刪除或修改變成可能，當然所謂的修改只是我自行想象的，不過我相信相關技術是?對?有問題的。具體表現是杏仁複合體與海馬組織等負責事件、日期、名字等的表象記憶及負責情緒記憶能被封鎖和複制。當然我們不會忘記走路、跑步，甚至特殊技能等，因為腦內的紋狀體得到強化，隨意運動的穩定、肌肉張力的維持、肢體姿勢的調節活動感受器傳入的資訊處理，即與無意識的運動反射控制得到相應保留。但這裏有個小瑕疵，就是我們有專業特殊技能，但與走路不同，我們平常不應用就不知道了，好像我能把這些都說清楚我總覺得自己未消除記憶前本身就是修讀醫療人體工學或記者。總之無論怎樣，政府便在此前題下分階段地落實記憶轉移，由最初的保留30年記憶，到現在保留7年記憶，聽說還研究再縮短呢！若以現在人均壽命148.3歲來計算(最長的還可超過200歲呢！)我們幾乎可以擁有21.185次全新的生命(註:只有進行外太空探測休眠中的工作人員例外)，而每次新生命開始，政府都會將生命注意事項匯入我們腦中，如我們的財產周波表、城市基礎圖導向等等。當然所謂的7年還是有例外的，就是有了小孩，記憶保留可延續一至兩次，直至孩子長到14歲成年為止。而孩子首次記憶消除亦是在14歲，當然這裏所說的“消除”可以說不大準確，應該只是轉移吧了！但一般人是禁止再行查閱的，除了特別原因，當然這特別原因在我所知只有一類人會申請成功，就是臨死前的人，而且必須要有醫療站開具的死亡日期證明前的一個月內可以翻查，以作一生的反思或總結，但除此之外的申請被政府反駁時雖然會得到很長的回應，但一般都只是廢話性的拒?，而最核心部分的，都只會列出根據8856715/32586/21項《期限法》不被接納，?有更多的解釋，所以有人要說這是不能解釋的法律，而轉移漸漸就與消除意義相同。記憶期限法出現後，有的人堅持不去記憶局消除記憶，結果被取消了戶籍，這可真大條了，?有戶籍就等同?有帳戶、醫療、教育、工作的機會，財產亦會被政府凍結，雖然他們還有自由活動的機會，但基本上所有人都會以厭惡和鄙夷的眼光看你，只有?在隱蔽角落苟延殘喘的份，這是被地球和人類真真正正地放逐了，而且當所有人都忘記了你，你自己保留記憶又有何用？何況記憶消除後，好處還真的不少，如一切都能在起跑?上重新出發，集團領袖又好，清潔工又好都必須重新選擇生命，即使最終做回原來工作，那又是一番新的體驗和經歷了。當然最重要的是人際關係，那些存在於心靈內的恩又好，仇又好，在有限的生命週期能看到它們煙消雲散，這是古代人類夢寐以求的事，今天科學終於做到了，能不快活？所以有很多人漸漸明白這個道理，於是便慢慢地全體接受記憶轉移的現實，為什麼我如此確定是全體？因為幾年前記憶局轄下資料庫曾發生大爆炸。雖然政府報告指出受影響的記憶個體有8千萬，雖然好些已經做了備份，但不排除當中會出現混亂或資料不全缺失的情況，但民眾對此?有太大反應，大概正如保險庫的錢一樣，不能拿出來或者不用拿出來，多一些少一些，又或者亂一些?有太大關係。 我居住的M城基本是不落雪的，然而想不到就在這個冬季我難得的一天假期政府從午後就開始從廣場飄下那一點點像蒲公英的雪霜，漫天飄墜。約他見面純粹是臨時起意，這描述不太正確，都怪那6^8&腦電波發射器太過精密，一不留神看見雪就想起他的臉龐白晰，結果腦電波便自動撥號到它腦內，這玩意什麼都好，就是太精密不好，不可以修飾自身的情感，雖然它可以過濾一些個人特定語氣成電子語氣，但始終就是太過直接，其實不用時我應該早早把它關掉。你看，多美好的一天，總有點浪費掉的感覺。 但現在開始最重要的是我應該仔細回憶一下他才好，於是順?記憶做出選擇性的跳接。何滔在那裏都無改他的孤怪，如把大牆變成一些人們想像不到的立體數字、在課室隨意大小便、或者把校旗用太空貓糞塗了一遍又一遍，總之按學校的說法這是典型的反動派人員，而其自身的形象應該是一頭烏黑青亮的小平頭，在桌上趴?睡的流口水樣子是我唯一的印象，或許不是他形象不突出而是它的行為太突出了，以至他的樣子就這樣平白地流失了，自從畢業後?再見過他，經過這些年，他會有怎樣的改變？但無論如何，在我看來他本應就是該被忘記也最不可惜的一類，撥通他的腦電波真的讓我有些困惑。 “聶浩，想不到你會找我。”它的話在我腦內發出嗡嗡的金屬刮擦之聲，雖然他本來的聲音多像女性。 “何滔，你不要想得那麼激烈好嗎？你也知這樣我這邊腦細胞的迴盪是很激烈的。” “你這個稀客找我，心情能不激烈嗎？我也剛好有事想找你，你看這就是心有靈犀，一起出來喝東西？” 我心想鬼才跟你心有靈犀，但口還是說了些比較含糊的推卻詞。“我在中心廣場，如果你不方……” 在我還?說到“便”這個字時，他已回覆了。“方便，十五分鐘，waiting bar，粉橙那間，知道在哪嗎？” “知道，等一下見。”我把腦波器關掉。 waiting bar內黯淡，燈光在這裏不太艷麗的渙散?，台上的band在發出陣陣的和聲，在這前奏後是種古詞演唱，聽說是當時的流行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