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屆BenQ華文世界電影小說獎佳作】期限(三)


文/呂志鵬
2014.09.16

曲已散佚,但在電子擬音聯想下客人已附?和聲舞動起來,我走到房間坐下,侍應機械人以詢問的眼光看了我一下,我點了霧氣型香檳和液態牛排,喝了一兩口已不自主的打起呵欠,又說十五分鐘,三十分鐘也有了,或許這在現代人來說並不能說是遲到,但起碼不能說是準時,我安慰自己說這是人與人交接的彈性時間。但一分一秒的過去,他的還?出現讓我感到不太自在。這時他才與一個人姍姍來遲,他?對還是他,因為他是那種一進入公共場所就會先停下來細心打量四周,然後像發現獵物的你,快步衝過來把你逮住,這是不會錯的,雖然想不起來,但感覺很確定。而他身後的那個人,雖然還比不上何滔,但也算是個高個子,還相當之瘦,臉尖得像刀鋒一樣,雖然年紀應該與我們近似,但滄桑感頗強,儼然就是個有大經歷模樣的人,當然最奇怪的還是一看到他也有種熟面孔的感覺。

“hi”他若有似無地微笑?。

“你好”我狐疑了一下,考慮該如何進一步回話,並努力地調整自己的表情。

他見我有如此表情,便立馬解釋:“剛約了他,正好就一道來,你不介意嗎?”然後再靜靜在我耳邊說:“他也忘記我了。”

我“哦”了一聲,心領神會。“不介意,人多熱鬧,隨便坐,霧氣香檳合不合口味,還是來個威士忌雪條?”

當他們坐下後,那個不認識的他就說:“隨便可以了。”

我不希望冷場,應該說我最怕冷場了,所以胡亂地說些膚淺說話。何況我們本身就不熟,多年的不見所換來的,當然只是那些不冷不熱的寒暄。而且我也將我在記憶局工作的事也保密過去了,保密原則我還是記得遵守的。最後我乘?良好的談話氣氛問:“今天你找我幹什麼?”

“這是個很好的問題,但你希望我立即回答嗎?”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會非常高興的。”

“我可以先問你一個問題?”

“當然可以。”

“你知道他是誰嗎?”他突然這樣一問。

我搖了搖頭,“難道我們曾在什麼地方碰過面?”

他說:“這是我們曾經共同的同學,又是校隊波友,後來因事離開了,他與你認識早些,只是時間到了剛好被遺忘掉。”

我和那個他都同時“哦”了一聲,來了個擁抱。

“聶浩”

“連星雲”

當然我們?有太激動的情緒,因為即使老爸和老媽站到我面前我也不會再有任何感覺,因為一切都像洗牌那樣重新開始,這些規則大家都是清楚的。但除了何滔,他帶點誇張語氣說:“我可餓了,正好大吃一頓。”

我笑了。在對談中知悉原來我還會太空球,而且還是校隊的,真的想象不到,我們仨開始禮貌地交換近況。當然話題繼續延伸?也是好的,本來。但世事往往總走向奇妙和無法理解的一面,當我們客套和幻想?過去是怎樣時,就是過去一詞時,何滔馬上插了話:“若然我們的記憶能再看就好了。”

空氣頓時凝結了,其實工作已把我活活變成隻貓,不時對相關有問題的問題都懷有警戒,所以對他的提問我都小心避開,當然我也是有心滅火於未燃,於是只客套地笑?說:“你不要跟我說你只有一個月命,所以準備向記憶局申請記憶提取吧!”
“當然不是,我是說若然記憶能不被轉移就好了。”他一字一頓加強語氣地說?。

我看到連星雲的臉當場就垮下來了,當然我也好不了多少,只是自己看不到吧了,當然任誰都知道他這些話雖然未至於犯法,但起碼可以稱之為禁忌,尤其對某些保守的人來說(我想連就屬於這類),單單是這種傾向就是像隻要衝出來的魔物,就好像有人跟你說我們這個週日一起去世界政府總部實施恐佈襲擊吧,最好帶?激光槍和納米型氫彈!對了,情況大概就是這樣。

果然連星雲首先就表示了意見:“何滔,你這玩笑未免開得太大了,這些年不是玩瘋了吧!”

對,我差點就忘記瘋狂是何滔的代號,但我實在想不到竟變成異端了,難道他加入了記憶教?越想就越覺恐佈,但為了事情能有轉彎的餘地,我馬上打圓場說:“何滔都是想刺激一下我們的神經,雖然他是有些古怪,但還不至於要入歧途。”

連星雲還是緊張兮兮的,反而不知所故,看到了他,我倒有點開始放鬆了,不,應該是種期待,就像男人找女人或機械人happy,有經驗的都知道最高潮的並不是生物性的射精,反而是那種等待她們或它們到來的興奮,若然還是那些不合法的、非人工性紅燈區的,那種又怕被警察機器人抓又怕被機械性病感染的忐忑形成和轉化的興奮更叫人神往,因為就是無法預測,所以即使下地獄也美妙。對了,地獄不就是鏡子多維宇宙的折射嗎?何怕之有?anyway 總之現在我就是有這種感覺,當然這種念頭實在一閃而過,幸好腦波器也並未開啟。否則被竊聽了就真正大條,何況以我的情況,?對會罪加一等,如能立即被判清除記憶還好些,若是被放逐到風暴監獄、月球開發或神經馬留體重組所被研究之類的,即使火星仙人來救你也救番都醫藥費。

果然,更激的還在後頭,“現在進化發展要快,不是所有人類都需要這樣快,而是因為某些人認為快才是世界上最牛b的一件事,以為全球全人類的快可以向宇宙證明地球有幾勁,這種宣傳效果較實際效益更重要,但我們都?有過去了,就好像搭上了火箭,只有超速行駛,起點被擦掉了。但你不知道開往的地方是否就是從前去過的地方,高速地繞圈怎麼辦?可這是密閉空間,你不能走,你不能反抗,一反抗就要機?人亡,比不反抗死得更慘,所以唯有坐定定。”

連星雲反倒冷靜起來認真地回應:“那又怎樣,誰說一定要直?式前進?繞圈就如何不好?只要感覺好就可以了,只要動只要不是站在原點,直?發展模式始終離不開開始到成熟到結束,現在我們完全已突破了開始、成熟與結束的順序,甚至顛覆了科技發展本身所具有的競賽的特質與宿命而到達其他廣闊的可能層面,古時人類有一種娛樂好像叫旋轉木馬,其原理就是一樣。何況時代已令人對物質的需求達到前所未有的地步,這種需求已不是單純的物質衝動平伏就能解決,只有忘記,才能令所有都回歸到平衡。”

我雖然不知道什麼叫旋轉木馬,但我可以好肯定連星雲的邏輯是十分清晰的。論證亦非常有力。但何滔也不是省油的燈,果然不消一刻就立馬回應:“快速的記憶轉換真有其合理性?”

誰知連的回應更快,我開始覺得忘記了這個人真有點可惜。他說:“既然存在就是合理,起碼大多數人默許這種合理,這不應從對或錯去考慮,而是選擇的問題,況且合不合理不是我們個體所能左右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快與不快根本就只有相對值,沒有絕對值,正如用飛艇快,那空間摺疊怎麼算?若空間摺疊快,那光周波轉置又怎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