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屆BenQ華文世界電影小說獎參獎】時心鐘（二十八）

文/張邇瀚
2014.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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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時心鐘顯示的一樣。我沒事。

我趁著火勢在牆壁上燒出一個洞時安然無恙地走出房子。順便帶走一張針筒男一家全家福的照片。也就是曾正仁還是嬰兒那張。

房子四周都是水稻田和馬路，顯然燒完房子後火勢就會自己控制住，我就不打一一九了。

我一路問路回到青年旅舍，再拿著相機回到那間燒光的房屋。

火勢已經停了，所有的東西都以焦黑的姿態混在一起。人啊、桌子啊、床之類的都已經失去分類的意義了。

我拍了一些不同角度的照片，這次不打算把它做成報導，就讓照片放在電腦裡，當作一些回憶之類的東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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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差不多該離開花蓮了。曾正仁死了、針筒男死了。即使我還沒找回關於林思芸的記憶，我也沒太好的理由待下去。真要說的話是有點捨不得女偵探吧。

我把針筒男一家全家福的照片夾在包包的間隙裡，思考該用怎麼樣的心情去面對女偵探。

她還不知道父母逝世。我當然也不會告訴她。

可是我也不想偷偷回台北，至少離開前我要向她做一個正式的道別。我不確定以後我還有沒有理由回到這裡。更甚至，有沒有時間回來。

我拿著手機，盯著女偵探的電話號碼十分鐘，怕一撥打下去我不知道怎麼開口。

「真不像你。」神秘女突然出現在我旁邊。

「難得主動理我也不太像妳。」

「你在那棟房子裡有撞到頭嗎？你竟然在考慮要不要跟女生聊天耶。」

「我知道我很色，但好歹我是看著她爸爸在我面前自焚耶。」

「火是你放的嗎？」

「不是。」

「酒是你灑的嗎？」

「不是。」

「出口是你封死的嗎？」

「不是。」

「那你擔心什麼？」神秘女用無法理解的眼神看我。

「大概是眼睜睜看著他自焚這件事吧。」

「你有機會阻止嗎？」

「好像沒有。」想想我是被莫名其妙抓過去的。對了。忘記問清楚那根電擊棒到底是去哪裡買的。

「我突然有點懷念你的廢話了。現在搞得好像我話比較多一樣。」神秘女說。

「事情總是在失去後才顯得美好。去愛上過去的我吧。即便我活在當下。妳仍會記得妳曾經愛過。」我憑著本性亂扯。反正大多數人都無法分辨廢文和哲學。我也是。

「這傢伙又開始廢話了。」神秘女呵呵。「對了，我有東西要給你。」

神秘女對我伸出手，手上拿著一顆眼珠。

「妳是女巫嗎？」

「不是啦，這是別人要給你的靈魂物品。」

「誰的？」

「針筒男。」

針筒男也是時心鐘的宿主？

「那他為什麼沒看到妳？」神秘女當時不是也在屋子裡嗎？「還有，為什麼是給我不是給女偵探？」

「我說過了，我的形象是你們對永恆的投射，針筒男他已經不再去想關於未來的任何事，當然也不可能認為永恆存在。」

「所以妳在他眼前的樣子，就是什麼都沒有？」

「沒錯。至於為什麼是把靈魂物品給你，大概他認為把這給你比較有意義吧。我只負責把東西送過來，沒去深究這些。」

我接過那顆眼珠，端詳了幾秒。

「會把眼珠當靈魂物品送人是挺惡趣味的。」

「看在你好像有點精神受創的份上，我決定提醒你一件事。」神秘女用一付大發慈悲的表情咳咳兩聲。「其實林思芸給你的靈魂物品有兩個。」

「啊。我知道啊。」

「你知道？」神秘女驚訝。

我翻找背包，拿出一張有點皺皺的紙。上面寫著【讓指針倒退的方法：】。然後下面是一片空白。

「是這個吧？」

「嗯，我沒想到你會留著。」

「因為這張紙還有很多空白空間，我想說留下來當便條紙或計算紙之類的。妳不說我還真有點忘記了。」我相信讀者也忘了。

「你覺得林思芸為什麼給你這個？」

「因為她愛我。」我把紙放回背包。「這是當然的，我魅力無限。」

「我正想說你有正常點了，談到這個又恢復本性。」

我微笑。接受神祕女的指控。

我當然知道林思芸想對我表達的事。時間無法倒退，歲月不會回歸，任何事物都會走完自己的時心鐘。除了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