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屆BenQ華文世界電影小說獎參獎】時心鐘(三十)


文/張邇瀚
2014.10.06

坐上火車時我還沉浸在剛剛那像夢的現實。等天空漸黑我才拿出筆電嘗試在word裡從頭開始回憶這場時間之旅。也許這會看起來像個故事,但其實這樣也好。

話說回來,當開始回憶的時候我突然發現……

我還真不是普通的欠打耶。

林思芸留下的物品依然四散在我房間的每一處。我隨便整理一下,躺回床上開始認真思考我是不是應該開始忘掉林思芸,呃,嚴格來講是早就忘掉了沒錯,但你懂我的意思。

不。我不是想回去找女偵探。我只是有點累。

尋找回憶的過程我看了兩個人在我面前死亡,而我至今對林思芸的記憶仍然毫無頭緒。

現在我甚至不知道該如何找起。神秘女也不會給我答案。

想著想著我不小心就這樣睡著。我好像有夢一些東西,但我完全不記得了。

醒來之後,昨天和女偵探相處的陶醉感稍為消退了一點。無論如何浪漫過後總是要回到現實。

我突然想到莊雅雯要我回台北時連絡她,想了幾秒還是算了。我現在沒那個心情。我看讀者甚至連她是誰都忘了。

隨便吃了早餐,我坐回椅子上趁著記憶還鮮明時,把從拿到那張紙開始的回憶一字一字記錄在筆電裡。

一方面是因為我說過要把故事丟給女偵探,另一方面則是我能藉由這樣整理思緒,一一檢視是不是有我遺漏的線索。

我寫了一段時間。大概是一周吧。這段期間一直流鼻水,大概是習慣花蓮的空氣之後,台北的空氣太刺激了。

我寫到關於鐘錶店老闆的部分,想到他說過的話:「快樂不太可能只記在腦裡,它一定被記憶在某個物品中。」

我很喜歡講些像哲學的廢話,對所謂的哲學也有種戲謔性的看法。不過我還滿喜歡這個鐘錶店老闆的,所以我決定叫他【阿福】,蝙蝠俠的管家。

看在阿福的份上,好吧,我再去接觸一次有關林思芸的所有事物。也許我能用不同的心態去找到不同的東西。

我花了一天的時間去仔細觸摸林思芸的每一件衣服、翻閱每一本書、看過每一張相片,我突然感覺這樣有點蠢,如果這樣能找到什麼,我之前就該找到了。

我拿出那本封面寫著【勿忘我】的畢業紀念冊,試著想像林思芸在寫這三個字的時候是什麼心情。她是在和大家說畢業後也別忘記她呢?還是要求我在她時心鐘走完一圈後別忘記她?

我又翻一次我和她相處時的相冊,裡面我們去過好多地方玩,這些地方我都記得,就是完全沒有林思芸的印象。

到底為什麼會就這樣消失了?明明曾正仁和針筒男都沒有被遺忘。

我把每一張照片從相冊裡拿出來前後端詳,有點像無謂的掙扎,不得不承認我似乎走進了一個思考的死胡同。即使我從來不知道胡同是什麼。

「我總有一天會消失,這裡的花圃會記得我。」我念出這堆照片裡唯一的句子。寫在我們在星南大學玩仙女棒的照片背面。
花圃?照片裡的確有花圃。

之前看到這句話我完全不以為意,現在我似乎找到新的線索。

不排除這只是林思芸少女情懷下的隨筆,不過反正這是目前唯一的線索了。

我不是一直都在嘗試許多看起來無謂的事嗎?

星南大學沒什麼變,學弟學妹的舉止和打扮在我看來有點莫名其妙,不過說不定我們當年也這樣也不一定。

照片裡那個花圃很容易找,我以前上學就經過好幾百次。

問題是我該怎麼找關於林思芸的記憶?

我對著花圃說:「嘿,你認識林思芸嗎?」

花圃說:「認識啊。」就把關於林思芸的故事全告訴我了。

貓啦!怎麼可能。

路過的學妹用很疑惑的表情看我。別怕,學長不是壞人。

或許我該翻翻土壤,看一下裡面有沒有東西。可是要用什麼翻?手?

我踮踮腳,決定去和學校工友借個鏟子。

「鏟子?你要做什麼?」工友疑惑。

「說來話長。事實上我是這間學校的畢業生,以前在那個花圃埋過一些時光膠囊。」我指著剛剛那個花圃說。

「喔!所以現在想挖出來是吧?」工友領悟很快。

我點點頭。微笑。

「不知道我當年寫了什麼。」

工友給了我一個小鐵鏟和裝泥土的桶子,當然我也沒埋過什麼時光膠囊,只是總不能和他說我只是想挖挖看有沒有東西吧?他會叫我回家玩踩地雷。

土裡面有好多奇怪的生物,我有點怕就算林思芸有埋什麼日記之類的東西也早就被分解掉了。

結果我挖到一個被塗黑的寶特瓶,看不到裡面的內容物。我嘗試打開,但是唉噁,濕濕滑滑的。

我把寶特瓶洗一洗,拿起來搖一搖確定裡面沒有液體,但有個東西在裡面亂撞。

打開瓶蓋,裡面的東西搖不出來,瓶口可能太小。之前到底是怎麼放進去的?

我用鐵鏟切開寶特瓶,裡面跑出一個吉他造型的隨身碟,琴頸部分被寫上「傷心的人來打手槍」這幾個字。是我的筆跡。看來我的白爛是能用考古證實的。

我認得這個隨身碟,以前做學校報告時都會用到。畢業後因為比較少用就逐漸忘記它了。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

我把鐵鏟和桶子還給工友。

「有挖到東西嗎?」工友問。

「一張藏寶圖,我可能要揚帆出海。」我扯蛋。

工友大笑。

「看自己過去到底做過多少蠢事,也是一種樂趣。」

「我看完可能會想撞豆腐吧。」我笑著回應。

當然能撞在巨乳上我會比較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