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屆BenQ華文世界電影小說獎佳作】烏瑪（十五）

27.

我蹲在銀行門口，像是身後牆上的菸害防治宣導海報一般，完全被無視在川流不息的腳步聲中。

並不是要當英雄，想單槍匹馬阻止搶案的發生。我只是找不到事情可做，好奇想知道這個事件會如何落幕。同我在電器店前看電影的道理一樣，而且還是超臨場感的前排座位……就是如此單純而已。

一對互相攙扶的年老夫婦，在步下銀行階梯前，擲了兩枚十元硬幣到了我的腳邊。一正一反，剛好是聖筊；但是他們沒有停下來看結果。當我猶豫是否該把錢撿起時，一位剛從櫃台內走出的女行員，開口交待了守在大門內的銀行警衛。

「襄理剛接到金管會的電話，說配合的演習要改到今天喔。」她說。
「這樣？之前的通知不是說下個月才輪我們？」警衛伸了伸僵硬的頸子。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說今天剛好有可以支援的警力，之後的日期都排滿了。你看，對街已經有兩個警察站在那邊等了。」女行員指向隔著馬路的那家店面，果然有兩名制服員警正在那待命。

已經有警察到了啊……剛好碰到他們防搶演習，吉米那夥人一定沒算到吧。看樣子，他們察覺到後應該會放棄，在警察的部署下行搶，不會是一件明智的事。

「各位客戶，稍後本行會有一場防搶演習，並不會耽誤您們的時間太久，過程約是十分鐘之內。屆時還請在場的各位不要驚慌，只要配合留在原地即可。同時，我們也對您的不便感到歉意……。」銀行內的廣播，也在此時響起。
許多在等候服務的排隊名眾，大概是想到被這與自己無關的演習拖累行程，皆露出一副自嘆倒楣的表情。其中幾位，更擺明了不想參與，直接大步離開了銀行。

沒多久，那台運鈔保全車就像是算好般地，抵達了銀行前停妥。兩名各雙手持著厚重提袋的保全人員，在另一名壓後的保全警戒下，前後走進了銀行內。咖啡館前另一台停置已久的箱型車，此時側門突然拉開，衝下了三位戴著黑色滑雪頭罩的男子。

「趴下，搶劫演習！全部趴下！」一進銀行，帶頭的蒙面人立刻舉起手槍高喝。其他兩個扮演搶匪的則是持著散彈槍，壓制住了那三名錯愕的保全人員。相較之下，其他民眾和行員就顯得鎮定多了。鑒於裡面會看得比較清楚，我不請自來地跟了進去，反正我自認不會打擾到任何人。

「呃……我腿不方便，可以站著就好嗎？」一位有點年紀的老者，舉起沒杵著拐杖的另一隻手發問。
「隨便你啦。」離他最近持著散彈槍的蒙面人，不耐煩地回答。其中一位保全趁他注意力被轉移，試圖反抗，但很快地就被另一頭的搶匪踩住了身體。
「不要亂動！」踩住人的蒙面男喊道。
「哎，演習而已，那麼認真幹嘛。」趴在不遠處的銀行警衛，有些不以為然。
「但我們沒有被通知耶……？」被踩住的保全就範，卻仍是狐疑。

「那個負責按鈴的人員，現在可以假裝按鈴了……不過不用真的壓下去。」最早進去的蒙面人來到櫃台，把手槍插進了腰帶。
「喔，好的……。」面向他的一位男行員，諾諾地點頭。

一且看在眼裡的我，此時察覺有些蹊蹺。平常演習，不是力求逼真嗎？怎麼會由扮演搶匪的人大喊這是演習，而且還指示行員不用確實做出壓警鈴的動作？莫非，這是真的搶案……？之前吉米去另一家銀行亮槍，就是知道新聞出來後，各家銀行會警惕地陸續安排防搶演習？

「老大，有條子來了！」原本守在對街的兩位警察，忽然慌忙地跑進了銀行。喊出聲的那位……不出我所料，正是穿著警察制服的吉米。
「鎮定點，什麼條子……你們就是條子。」櫃台那名匪徒走向他們，刻意壓低聲量。
「不是，我看到幾公尺外停了一台警車，有幾個條子正往這走來……。」吉米上氣不接上氣的報告。
「嘖，怎麼搞的！巡邏箱不是才剛簽過嗎？」被稱為老大的搶匪不解。

會不會是剛才公園遇到的女警，聽進了我的話？

「怎麼回事？！你們不會是真的在搶銀行吧？」原本趴著的銀行警衛聽聞，作勢要爬起。但是後頭猛一記槍托，讓他應聲倒地。原先淡定的民眾們見狀，紛紛不安起來，一位沉不住氣地的老婦更是顫抖著直哭喊：「死人了，打死人了啦……。」
但我想那警衛只是暈了過去……畢竟有過兩次經驗，我的看法應該有些參考價值。

「安靜！全都趴下，不然我要開槍了！」銀行內不少人開始有逃跑的念頭，但都被持槍的歹徒懾住了。只是不論是民眾或是歹徒，兩方都陷入了心惶的情緒中。現場大概只有我，仍是置身事外的悠閒心態……。

「咦，烏瑪？」剛走進銀行內的小晴，眨著眼對我打了招呼，明顯沒察覺她的微笑，非常的不合時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