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屆BenQ華文世界電影小說獎佳作】烏瑪（十七）

文/高國書
2014.11.04
29.

『警察偽裝立大功 阻止銀行搶案』隔日的報紙頭版，印著這樣顯注的新聞標題。內容敘述一位警員如何保持耐性，等待最佳時機，一舉逮捕五位銀行搶匪的事蹟。

新聞內立功的警員……當然不是在說我，而是指那位柔道冠軍女警。

當天我撞翻了最後一個持槍歹徒後，原本僵持在旁的警察立刻上前逮捕了剩下的搶匪。雖然吉米也被送上了警車，但坐牢總比被他老大幹掉得要強上許多……。

當來到小晴餵狗的那條巷子，我見到那四隻小土狗一如往常地，依偎在她腳邊爭寵。不過我今天特地過來，並不是為了三明治和飲料。

「啊，你來了！昨天的事，都還沒來得及感謝你呢！」她發現了巷口旁的我。
「那沒什麼啦……但我今天來，是想說……其實我不是警察，只是個居無定所的流浪漢。」躊躇了一會後，我來到小晴面前。
兩人，或許就沉默了一俯仰之間，不過卻像是溺水般那樣難熬。我害怕見到她失落的神情。
「……我爸以前常說，你是怎麼樣的人，取決於你的行為，而不是身份。所以對我來說，我只知道你是那個有正義感、救了我一命的烏瑪。」拍拍手上的麵包屑後站起，她真誠的眼神中，沒有我預期見到的失望與輕視。
啊，被年紀不到我一半的小女孩給教訓了嗎……我莞爾，但一點難受的感覺都沒有。

「對了，我想要問你一件事喔，昨天早上我聽見老闆娘和一個常來的熟客聊天，提到他的工廠要找夜間警衛，可是徵了好久都沒找到人……所以想問一下，你會不會想去面試呢？薪水還不知道是多少，可是有包員工宿舍和伙食喔。」小晴探問。
「我不覺得，對方會僱用像我這樣的人說……。」與社會脫勾了那麼久，我沒有信心自己能重回軌道。
「烏瑪，以能力來說的話，你一定是可以勝任的！」
「唉？可是我這樣邋遢……。」
「如果不嫌棄，我明天拿一些我爸以前上班的舊衣服，讓你試穿好嗎？他的身材和你差不多，我想應該會合穿的。」知道我的顧慮後，她熱心地提出囊助。
「那些畢竟是妳爸的衣服，我想還是不太方便……小晴，妳不用太擔心我這邊，反正這麼多年活下來，我已經習慣了……。」恢復記憶後，我才知道這陣子的生活離我最慘的經歷，還差得遠。

「對不起，我實在太自私了，不應該故意勉強你的……。」小晴低頭，試圖掩藏她抹過的一絲遺憾。
「這怎麼叫自私呢？是我自己沒用啊。」我連忙安慰她。
「其實……雖然我一直告訴自己，爸爸的中風很快就會康復，但是心裡卻明白，就算之後他能下床，也很難完全恢復像以前那樣，每天提著公事包去上班……。我只是想藉由你說服自己，只要肯認真、夠努力，每個人都能找回想要的幸福生活……。」小晴酸著鼻頭，拭去滑下臉龐的淚痕。

我噤聲，沒意料到她樂天的外表下，是多麼需要這所謂的希望來支撐她持續的動力。相較她這樣努力的過日子，我繼續頹廢下去，似乎也說不過去了……再說，她讓我想起了自己的女兒。

「那個，我也不知道面試會不會成功……不過，我會加油試看看。」我靦腆地緩緩說道。
「真的？！」小晴驚喜的反應，就像是女兒生日那天接過巧比的表情一樣。
我認真點了頭，即使沒打勾勾，卻在心裡暗誓一定要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