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屆BenQ 華文世界電影小說獎參獎】烏鴉(九)


文/吳孟寰
2015.9.3

班長說完,由公事包裡面取出二支早期的舊式行動電話擺放在桌面上,再將電話SIM卡分別插入二支手機裡,他安裝電話卡的敏捷動作有如殺手安裝狙擊槍一樣的俐落乾淨,那二支手機就像是上了槍膛準備要大幹一票的工具。
 
「杜風,這支電話是你的。」班長對著高個子男子說道。隨後他再把另一支手機遞給矮個子。「國嚴。這支給你。保管好。不許再遺失。」
 
高個子的本名叫做杜風,矮個子叫國嚴。兩人收了舊款手機之後,原本的智慧型手機則是放入口袋關機。
 
「杜風,你的身份很重要,絕對不能用你私人的手機撥給我,這對你我都很不利。如果以後有重要的事一律用這幾支可以隨時拋棄的易付卡號碼與我通話。尤其是國嚴,千萬記得幹我們這一行不容疏忽任何細節,所以你不要拿工作的手機講私人電話,懂嗎?」
 
「懂了啦。」國嚴吐了一口唾液在地毯上,他對班長的態度懷著輕蔑與不尊重。
 
「現在可以利用過來申請門號手機的人頭越來越稀少,那些想當人頭的那些窮鬼在拿過幾次好處後,把人頭費喊得高了。所以易付卡現在可是越來越珍貴,記得不要濫用這些號碼,一律等這次買賣收工走人的時候才換手機。」
 
「班長,請問大概是什麼時候才要換機?」
 
「等銀行核撥肥鵝的貸款下來,我會把所有資金匯入到偽造的履約專戶帳戶裡,然後請車手領錢。記得,錢到手之後,我們之前聯繫的舊手機與門號全部都要拆掉拋棄,丟到河裡或垃圾車裡。再換上這支新號碼保持通話。」
 
「我現在擔心的是那位買方高先生如果知情而報警,這會讓我的處境變得很麻煩。」高個子問。
 
班長笑了笑。「你是假的屋主,我是假的代書。我們所有的名字、證件、權狀、代書職照、帶看房屋的仲介以及申辦貸款的代辦人員,全都是假的。就連這間辦公室的代書事務所招牌也是偽冒的。我們做得天衣無縫,滴水不漏。你還擔心什麼?」
 
「肥鵝如果急了報案,接下來會怎麼辦?」國嚴追問。
 
「他會追溯之前介紹他看房子的仲介公司,不過那是肥鵝自己願意不透過仲介公司簽約,在外面私下成交而買的,說起來他也怨不得人。再說,帶她看房子的仲介也……」
 
班長的話不需要說完,他們倆人都知道那名仲介已經被他們埋在土底下了。只能怪他當初把自己要的酬勞喊得太高,才會被氣不過的國嚴出手殺死。
 
「我能不能先知道大約會有多少錢核准下來?」國嚴今日最想知道的消息就是這件事,他原本凶狠的相貌在班長面前則成了一隻溫馴的拳師狗。
 
一隻被金錢訓服的拳師狗。
 
班長對他攤開將四根手指,這四根指頭讓他湧起了貪婪的欲望。
 
「四千一百萬。這筆貸款金額是多虧了高先生這一隻雄厚財力的肥鵝,才能順利談下來的數字。他旁邊掛名買這間房子的俏妞聯徵紀錄完美無瑕,且名下無其他房產,如此也才能順利貸款到最高額度,銀行還求她再多借一成呢。如果再加計簽約款和剛剛收取的完稅款共一千七百四十萬元,那麼總共有五千八百四十萬左右。」
 
「這樣子的話,我們一個人會分到多少?」國嚴著急的問。
 
「均分的話,我們每個人約有一千四百萬左右的錢可以拿到手。」
 
「哇靠。我本來還以為會以更多呢。」雖然這麼抱怨著,不過國嚴仍是嘴角失守的笑起來。他的喜悅感難以言喻,回想這段時日的辛苦總算沒白費了,也不枉自己冒了殺人的風險來加入這項計畫。
 
班長將數字填寫在白板上,也把可以分錢的人名寫了上去,由左而右分別是班長、杜風、國嚴、佳城以及乙上。然後,他在佳城的名字上畫了一槓斜線,表示這個人已經死亡,無須分錢。
 
不過杜風卻有了別的質疑。「乙上也可以分一成?」
 
「當然,之前已經談妥,乙上他們製作偽冒的身分證、權狀、銀行繳息存摺、印鑑章和印鑑證明。倘若出事,他們吃上的官司可不小。分上一成是應該的。也不用計較了,真要比起來,你們拿的還比乙上多,因為乙上那邊是多人結合在一起的組織,一千四百萬在那兒分一分,每個人也不過拿到幾百萬罷了。」
 
國嚴拿起計算機,他暗自算著假如不分給乙上的話,自己又可以多領的金額。計算機的數字正上演一場國嚴貪婪的內心戲。班長從他的表情已經猜測出他的內心想法。
 
「國嚴,放下計算機,我有話對你說。」
 
國嚴知道自己就要被數落。他雖然是個衝動的莽漢,但是卻不得不遵從發錢者的號令,班長等於是用錢在左右這隻猛獸的行徑。但也擔心等錢分完以後,這隻猛獸回過頭咬死自己。
 
「你一定要控制情緒。佳城雖然是因為想要從中先擅自領走八百七十萬的簽約款而有了這樣的下場。但我認為你們當時教訓幾拳就可以達成警惕效果,犯不著把佳城殺了。這使得你們還得在三更半夜花時間去山上藏屍。佳城如果死了,下一次我們要找一名信得過的房屋仲介,可就沒有人選了。」話題講到了這裡,班長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
 
「知道了啦。」國嚴不耐煩的抖腳,不過他的心情很快的又因為一千四百多萬的消息再度雀躍,嘴角恢復微笑彎弧線。
 
班長轉頭對著杜風。「你應該比國嚴聰明得多,怎麼還會搞得屍體被不認識的人看見?而且對方還是三個?甚至還讓他們都跑了?杜風,你可知道如果那三人把佳城的屍體曝光出來,這對我們的組織有多大傷害呀?」班長將白板的數字擦拭。
 
「那件事的確做得不夠妥善。但當時的情境也很難立刻下手。對方那三人看起來也不是容易招惹的。」杜風略感慚愧。
 
國嚴也跟著附和。「對啊。那個女人瞪著我的時候,氣勢還真的挺嚇……」
 
「女人?」班長的語調首度提高了一階。「你們是說,那是個女人?而且這個女人讓你們兩個大男人嚇得節節逼退?」 國嚴一時語塞,唯唯諾諾的回道:「他們手上有刀……」
 
「那麼你的槍呢?怎麼不拿出來用?」班長詫異的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