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屆BenQ 華文世界電影小說獎參獎】烏鴉（十五）

文/吳孟寰
2015.9.14

當最後一個顧客離開石記小吃店時，小梅忍不住對阿七等人抱怨。
 
「老闆，今天快被你們害慘，生意正忙得時候你們都在聊天。要是錢算錯了，不要怪我。」
 
阿和帶著歉意，抓著後腦回道：「抱歉，警察在調查案子，我們也得盡力配合。」
 
小梅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動著，「說到這個，我很好奇，是不是那個常來我們店裡的三吉大叔失蹤了？該不會跟他常來找老闆你討債有關係吧？」
 
不擅編織謊言的阿和臉色糾結成一團，苔青見狀走了過來，冷冷地看著小梅。
 
「既然妳今天那麼忙，就早點下班了。收拾的工作我們來做！」
 
小梅也不敢向老闆娘多問，她知道苔青的兇悍遠勝過另外兩個男人，隨身物品塞入小皮包後旋即走到大門準備離去。
 
「什麼嘛？多問幾句也不行，肯定有鬼。」小梅噘嘴賭氣步出店門外，返身瞄了一下七樓。
 
倘若請她早點下班的人是七樓的話，她反倒會多停留幾分鐘和七樓說幾句笑話再回家。在她內心的幻想中，如果阿七是個單身男子的話，那麼她早已主動投懷送抱。
 
不過今天的七樓神色凝重，也不似平常耍嘴皮子與女人逗笑。
 
「好啦。小梅妳快回去休息吧。鐵門我關。明天見。」話才說完，七樓已經把鐵捲門重重拉至地面，隔絕了站在門外欲言又止的小梅。
 
小梅噘著嘴一路悶著走回家去，她沒發現店門外有一輛廂型車停在那兒觀察著石記小吃店。
 
副駕駛座的車窗搖了下來，坐在該座位的人正是班長。他端倪大幅踏步且搖晃著皮包的小梅。
 
「跟著這女人。」
 
「好。」廂型車的駕駛是國嚴，他們兩人循著杜風提供的地址前往現場勘查。
 
車子緩緩在夜街上滑動，停留在超越了小梅之後的第二條街口轉彎處。班長決定在這裡下車，與小梅安排一場互動。
 
他身上的穿著是一套價值不菲的西裝，但班長刻意把領帶鬆開，解開第二顆鈕扣並取出一條手帕，將車上的礦泉水適量地倒在手帕上，再將那些礦泉水擦拭在額頭與頸子周遭，看起來就像運動過後汗水淋漓的模樣。
 
小梅走路甩晃皮包的姿態可以讓人讀出她當天心情有多惡劣，不過當她看見一名穿著西裝頻頻擦拭汗水且倉皇無助的男子時，惻隱之心讓她短暫的忘了壞心情。
 
那個看似倉皇無助的人就是班長。小梅經過班長身邊時，目光與他有了一霎那的交集。
 
「對不起，小姐。我可以請問妳一下好嗎？」班長的手帕不斷地擦拭額頭，那表情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著急。
 
「什麼事情？」小梅問。
 
「妳是不是那邊有一間賣很好吃的滷肉飯的店員？」
 
「是呀。」
 
「好的，好的。這一代我也沒認識的人。幸好吃過你們店裡的飯菜幾回，也算是不太陌生。」班長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
 
「先生你到底怎麼了啊？」小梅看著他滿額頭的汗水，一臉疑惑問著。
 
「真不好意思，說起來很丟臉，我是一間新加坡酒商公司的商務主管，這次回國是為了洽公而來。可是……我的公事包連同手機、皮夾、還有十來萬的美金都被人偷了。家裡的鑰匙也在公事包裡面。」
 
「天哪。那小偷可真壞。那你有沒有報警？」小梅詫異地問。
 
「來不及呀。因為我現在非得趕著回家，要是小偷看著我的證件地址，再用我的鑰匙開門進去盜竊的話，我損失的可就更大了。所以我現在一直想辦法找人幫忙，但是台灣這地方我實在沒有朋友。路上的人，我就是不知道該怎樣開口。但是……」
 
「但是什麼？你家在哪？想要我幫你叫車嗎？」
 
「我家在機場那附近，說真的，我也很難以啟齒。因為我現在連計程車錢都沒有，想想自己長到這個歲數了，居然還要和不熟的陌生人開口借錢，真的好丟臉……」
 
聽到這裡，小梅已經明白了他難以啟齒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