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屆BenQ 華文世界電影小說獎佳作】中轉站槍戰(七)


文/吳相
2015.9.22

剛走幾步,一位年紀稍大的女人從站務辦公室快步走出來,抬手指著售票員大聲問:「王岩,你站住!這是要幹什麼?」
 
她制服穿戴整齊,髮型一絲不苟,皮鞋踩在地板上篤篤直響。
 
售票員將頭轉向一邊,默不作聲,臉上顯出不悅。
 
「我告訴你,你再這樣,我就告訴你爸爸……」
 
「告訴他怎麼樣?隨便你,告訴他去吧!」
 
「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不服管教,目無紀律,胡亂行事,哪兒像個將軍女兒?」
 
「我就不是!誰要做他女兒?你喜歡你去做吧!」
 
「你——你怎麼這樣給我說話?」她有些氣急敗壞,目光掃向我,指著我問:「他是誰?」
 
售票員毫不理會,給了她很多鄙視的眼神,拉住我向外走去。
 
「將軍女兒?你沒告訴過我。」
 
「你怕了嗎?」
 
我望著她乾燥的嘴唇和發紅的眼睛,搖了搖頭。
 
「發生什麼事了?」我問。
 
「別問了,你管不了。」
 
在「姚記羊雜」,售票員要了羊雜湯、燒餅、炸雞柳和兩打啤酒。半個小時後,九瓶啤酒全被她喝下肚,仍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我好幾次想阻止她,都無濟於事。
 
「你管不了我!管不了我!誰都管不了我!」她氣呼呼的喊著。
 
「我就是喜歡,就是喜歡羊雜湯……」
 
我眼前好像又浮現了重型卡車街的日子。那時候我們同樣認為誰也管不了我們,天天都有酒喝,女孩兒隨時在門口等著,孤獨、瀕臨絕望、渴望解脫,成天計畫著逃跑。現在倒真是實現了無拘無束沒人管,但是他們現在都在哪裡呢?
 
「自己選……想選個你滿意的,偏要隨機選一個,2046,哈哈……」她一手拿酒瓶,一手掩面,支支吾吾的說著。
 
突然她站了起來,差點頂翻了桌子,啤酒瓶稀裡嘩啦滾到地上摔得粉碎,指著我說:
 
「立正——稍息——反思,不准睡覺……不准出門……」
 
說完一個趔趄向後倒去,我一把拉住她的手,繞過去攙扶她。老闆聽見聲響,跑了出來,看到滿地碎玻璃,很不高興。
 
我匆忙結完帳,抱著她,離開這個猶如昨日重現般的地方。
 
「管你的兵去吧,我不是你的兵……管不了我,啊——」她在我背上大喊大叫。
 
「我不是一個兵,哈哈……2046,2046——你死了嗎?回答我,你在哪兒?啊——」又尖叫起來。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來到我的住處,售票員是第一個。藉口有兩個,第一,我不可能把一個喝醉酒的女孩兒留在深更半夜的大街上;第二,更不可能通知她的將軍爸爸。關於喝醉酒的女孩兒這種事,以前經常發生,從來沒有成為一個問題,任何時間,任何地點,第二天一覺醒來,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現在看來,除了可資回憶,實在是一種傻透了的行為。
 
售票員已不省人事,我脫掉她的鞋子,抱她到床上,為她蓋了一條毯子。我發現這女孩兒的手腳冰涼,身上微微顫抖,就燒了壺熱水,弄了條熱毛巾敷在她額頭上。我本想上床暖她的手腳,但終於沒有這樣做。
 
終於,售票員安穩下來,靜靜地睡去。我筋疲力盡躺在她身邊,看著她,面色沉靜,呼吸流暢,胸口均勻起伏,一雙腳露在外面,像兩塊透明的粉色肥皂。我是想把它們吃掉的,但終於也昏昏睡過去。
 
淩晨兩點鐘,售票員醒過來,轉過頭來問我。
 
「這是哪兒?」
 
「我住的地方。」
 
她拉了拉裹在身上的毯子,說:「你上我了嗎?」
 
我想到她會這麼問,或許還會先給我一耳光,但是她沒有,只是望著天花板神情略顯呆滯的問了一句。
 
我說:「沒有,我沒有上你。」
 
她坐起來,低下頭雙手抱著額頭,閉著雙眼眉頭緊皺。我走出臥室,倒了杯溫好的牛奶給她。
 
「感覺怎麼樣?喝了它,會好點。」
 
售票員穿著白色襯衫,坐在床上,紫色的毯子搭在拱起的膝蓋上,用手梳了梳頭發,向後甩了幾下,接過牛奶。
 
「謝謝。」
 
突然間這變得十分迷人起來,她喝著牛奶,舌頭舔著嘴唇,我簡直要為這些動心了,不自覺地摸了摸嘴角兩邊。
 
「為什麼沒有?」
 
「……」
 
「為什麼不動手?」
 
「你喝醉了,老實講,背你這麼久到這兒,我也累壞了……」我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只好這麼回答她。看不到她的反應,只聽得見沉靜舒緩的聲音,玻璃杯沿兒被她含在嘴裡,長髮遮住兩邊側臉。
 
「我都說了什麼?」
 
「呃……沒有,你什麼也沒說。」
 
「我又罵他了,對嗎?」
 
「沒有,」我說,「沒有。」
 
她低著頭,雙手把玩著玻璃杯。過了一會兒,慢慢轉過頭來,目不轉睛地望著我,眼神一半迷離一半神秘。我生出細汗來,呼吸似要顫抖起來。她在想什麼我不能確定,我只是盯著她的眼睛和脖子、鎖骨、脖子上的小痣、嘴唇上淡淡的牛奶痕、褐色的眼珠兒,以及……
 
「跟我來。」
 
售票員放下杯子,一把扯掉毯子,跳下床來,急急地穿上鞋子,趨著雙腳過來一下拉住我的胳膊,不由分說向門外跑去。
 
「這麼晚,能去哪兒……」
 
「別說話!」
 
淩晨兩點半左右,售票員身穿白襯衫,拉著我快步穿行在薄霧沈沈的黑夜中。這與我預想的大相徑庭,我本以為接下來我們會直接上床,剛出門的那一刻,我甚至失望起來。路越來越熟悉,等我明白過來,燈火闌珊,冷酷漠然的五路橋地鐵站已經到了眼前。
 
地下大廳寂悄無聲,忽明忽暗,我的心「怦怦」直跳。售票員緊緊攥著我的手,一路小跑著把我帶到地下大廳中央的透明玻璃售票廳。她目光炯炯地看著我,拿出鑰匙,顫抖著打開玻璃門,剛一進門,直接跳到我身上,把舌頭伸進我的喉嚨裡,胡亂抓著我的頭髮說:「我很冷,上我……」
 
雖然我有些錯愕,但還是立即含住這尚有奶香和酒味的舌頭,萬分貪婪地纏拌在一起,巨大的興奮像子彈射出槍膛一樣瞬間傳遍全身。她兩腿夾在我腰上,似要把我碾碎;我抓住她的屁股,一把按她在玻璃門上,發瘋似的咬她,咬住她的嘴唇、鼻子、耳朵和頭髮,想辦法把她一口吞下去;售票員嗯嗯呀呀的叫出聲,發狠勁扯開白襯衫,鈕扣四處飛散;我咬住她的絲邊內衣,撩起帶子,抖出一對兒布丁般的乳房;頭髮披散在她臉上,無力地靠在玻璃牆上,慢慢向下滑去,雙手闖進我的褲子裡,沿著胯部貼在屁股上,褪掉褲子,抓住陰莖;那玩意兒像充了電一樣,硬的像石頭;我攔腰抱她起來,咬她的脖子……遠處燈光照進來,照在她擠在一起的雙乳上,微微泛起藍光,像溫暖的絲綢,售票員沉浸在無窮無盡的歡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