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屆BenQ 華文世界電影小說獎參獎】烏鴉（二十三）

文/吳孟寰
2015.9.24

班長謙遜有禮的姿態與氣質烙印在小梅心上難以揮去，苔青對於講究禮節的人也不太起疑。
 
兩個人索性一人一手，取起毒巧克力準備送入嘴裡。
 
「等一等。不要吃！」
 
這一次，卻是七樓阻止了苔青和小梅。
 
「阿七你怎麼啦？」小梅感到錯愕與難堪。
 
七樓的表情猶如變了一百八十度，總是痞子模樣的他很少有如此正襟危坐的謹慎態度。小梅和苔青不得不聽從他的話。
 
「把巧克力放下。」七樓仔細地盯著眼前的這位湯傳先生，然後嘴上下達了命令。「小梅，妳把鐵門拉下。苔青，那把刀子給我。」
 
對於這突然的驟變，小梅和苔青都感到萬分詫異。七樓菜刀拿到手後的第一個動作，就是把俐落的刀鋒貼在班長的喉嚨。
 
小梅尖喊。「阿七你在幹什麼？這樣對我朋友很失禮耶！」
 
「去關門！」這一次七樓是用吼的。嚇得小梅趕緊奔到大門前拉下鐵捲門。
 
七樓沒有持刀的另一隻手，掏開湯傳的公事包，取出裡面的一疊巧克力評鑑問卷。
 
苔青冷冷的觀看七樓的一舉一動，雖說她也是一頭霧水，但是已經嗅出了不尋常的氛圍，她相信自己的丈夫對於不合理邏輯的事有著超乎常人的判斷力。
 
七樓從那疊問卷的最下層，抽出一張不同於問卷顏色的紙張，那是一張粉藍色的廣告宣傳單，邊緣的花樣是簡陋的製作圖案。
 
但是當七樓抽出那張廣告單之時，苔青已經明白一切。
 
那張廣告單，是七樓昨晚自行製作的易付卡販賣廣告單。
 
 
七樓一腳踩在椅子上，一手持著菜刀，將刀鋒橫橫的抵在班長的側頸與耳根。
 
「湯先生，請告訴我，這張廣告怎麼會在你手上？」
 
這五張廣告單全世界只會出現在那幢樓的五個信箱裡，孰料眼前居然就看見一張。七樓本想等對方的預購來電，豈料他要追的大魚已近在眼前。
 
「嘿嘿嘿。訝異的人應該是我呢。你居然會發現我的藏身處。」
 
班長萬萬沒想到，早上從信箱取得的廣告傳單，居然是七樓投入的誘餌，也沒料到不斷定時更換地點的他，卻被查出這一個禮拜駐留的偽造事務所辦公室。
 
「只能怪你太急著要取我的命。急到連殺手都派了，也幸好那個矮冬瓜辦事不力，曝光你們的落居地。你真該找個人才了。」
 
班長笑笑，他的聲音已經和之前謙遜卑微的態度不一樣了。成了世故的狐狸。
 
「你說的倒也是真的，他真的是個蠢才。如果我也有個像你一樣資質的人來幫忙，本組織今年營收或許可望突破二十億呢。」
 
七樓訕笑。「今天過後，你就不用再苦惱尋人手的問題了。因為我正打算一舉殲滅不良組織。」
 
小梅完全不能理解他們三個人何以在一瞬間變得劍拔弩張，又是何時就認識了？她看著七樓的刀子威脅的模樣，已經感受到事態的嚴重性。但是她又急於知道答案，再怎麼說，這位『湯先生』都是來這裡拜訪她的。
 
「你們……難道認識嗎？老闆，你們有什麼誤會的話，要不要先冷靜坐下來慢慢談開？拿著刀，會把湯先生嚇壞的。」
 
七樓知道小梅全不知情，但若是她再問下去的話，自己一夥人把鄭三吉宰了的事情就得揭發給她知道了。
 
「老娘只怕這個人不姓湯。」苔青以行動來對小梅解釋一切，她將那一盒巧克力端到班長面前，冷冷說道：「挑一塊。」
 
班長搖頭微笑。「不好意思，你們忘了，這是請諸位朋友試吃的甜食呢。」
 
苔青不理會班長，她出手行動前從來沒有徵兆。她扳開班長的下顎，另一手將巧克力塞入班長的口中，她像個敏捷的摔角選手一樣以手臂環繞班長的下顎，緊緊地固定他的下巴不讓他吐出來。
 
「給我吞下去，不許吐！」
 
班長瞪大了眼掙扎，差一點噎住喉嚨。一旁的小梅也驚嚇得尖叫。
 
七樓也急忙叫道：「我的天呀。苔青妳能不能先住手。」
 
班長的力量終究大過苔青，他掙脫出苔青的手臂圈，彎著腰，試圖以咳嗽的方式將巧克力吐出。
 
「你……這女人……」班長凝視這名差點把自己殺死的女人。然而他卻不恨她。
 
苔青抽取面紙，擦拭手指上的巧克力醬，對班長的話不以為意。「我只是想要知道，假如我剛剛吃了巧克力，會變成怎樣？就勞你做試驗了。」
 
原來苔青給班長吃的是自家櫃子上的巧克力，而那盒毒巧克力的數量依然維持完整。
 
「如果你們都吃了，事情就會變得迎刃而解了。」班長嘆息。他今晚的計謀徹底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