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屆BenQ 華文世界電影小說獎參獎】烏鴉（二十五）

文/吳孟寰
2015.9.30

班長從那個開了一個洞的數十萬元的公事包裡，取出安裝著易付卡的電話撥給國嚴。
 
電話僅僅響了半聲就接聽了，可見國嚴雙手空閒著。
 
通話後，班長停了五秒鐘時間，他可以聽見國嚴鼻息貼近話筒的呼吸聲。
 
然後，班長只留了一句話。
 
「烏鴉。你把那位石先生安頓好。我們現在過去。」
 
國嚴沒有回話。他知道班長發生事情了。
 
因為『烏鴉』，這兩個字是同伴處在危險時刻的暗語，也是招集同伴的號令。
 
 
七樓駕駛車齡超過十五年的四門舊款房車，和苔青押著班長來到臨海的山路旁。
 
小梅仍待在石記小吃店，不過這一回七樓並不擔心她把所有的事情宣傳出去了，因為他們已經有最壞的打算，自首投案。
 
他在出發前請小梅回家後不要擅自散布八卦謠言，關於今晚的一切，等他們平安回來之後會一一如實稟報給小梅知道。
 
他們的車子彎到了一道小徑，車頂上的路燈明亮的有如一顆小太陽，盤踞數不清的飛蟲。他們的車子也就停在這一盞燈下。
 
「到了。」
 
班長指引七樓前往目的地。雖然遭到挾持，不過班長處於險境仍從容不迫的態度反而讓七樓憂心。
 
「該不會是那間房子？」七樓指著前方一幢三層樓的老舊公寓，依建築外觀評斷，那棟公寓的屋齡應該和鄭三吉的年齡差不多。
 
「沒錯。你直接將車子開到一樓門前停車即可，我會帶你們上樓。」
 
「這種房屋會有人待在裡面？」
 
「相信我。打從我的身分被揭露到現在為止，就沒有打算騙你們任何事。」
 
「好。」七樓完全將籌碼下注在個男人身上，他知道今晚要扭轉局面的話，正需要這個男人。
 
老公寓陰森的有如巨型鬼魅，如鬼屋的建築物下卻是停著一輛鮮明黃色的娃娃車。班長猜想國嚴恐怕沒有將小孩送走，他更氣惱國嚴蠢到不把娃娃車藏起來而是大剌剌的停在公寓前方。
 
七樓仰望著爬滿青苔的樓房，很難相信這裡會有『人類』居住。苔青毫無畏懼的推開一樓大門，走上樓梯。
 
他們來到了三樓。
 
苔青取過了班長的鑰匙，打開鐵門，七樓手中的菜刀緊密抵在班長的頸子浮出的青筋上。他們三人以這樣的姿態闖進門。
 
屋子裡的隔間牆全被拆除一空，室內空曠一目了然，沒有半個家具，只有一盞懸吊的黃燈泡以及一張餐桌椅，阿和就被綑綁在椅子上。
 
「阿和！」苔青對著弟弟輕喊，屋子裡已是迴音繚繞，但阿和似乎沒注意到苔青在眼前。
 
阿和的嘴讓一塊抹布塞著，這讓他連吞嚥口水都困難許多。臉頰上可見遭毆打的瘀傷，他垂頭喪氣的模樣很難分辨是沮喪還是飢餓疲憊的緣故。
 
苔青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動，看查房子裡有無其他人。「阿和，聽得到我說話嗎？是姊姊來救你了。綁你的那個傢伙呢？是上次那兩人嗎？」
 
「是姊姊嗎？」阿和從恍惚中回神，他眼神朦朧目光渙散的望著前方的人影，耳裡聽到的是熟悉的苔青的聲音。
 
他相信，每一回遭逢困難，都是姊姊出面挽救他的。然後他的精神漸漸集中凝聚。他看到的模糊人影逐漸轉為清晰，苔青與七樓和班長的身影也立體起來。然後，在這三人的後方，左右多了二道身影。
 
「把刀放下。」是矮個子國嚴。他手中的槍瞄準了苔青的後腦。咧嘴冷笑。「我終於逮到妳這個兇婆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