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屆BenQ 華文世界電影小說獎參獎】烏鴉(二十七)


文/吳孟寰
2015.10.2

國嚴走向苔青面前,咧嘴露出詭譎的笑容。
 
「我一直在想,該先殺了誰才好。其實我根本不用猶豫嘛。他媽的,那天在山上我最想幹掉的就是妳了。」他的槍管戳著苔青的臉頰。
 
「老娘我得罪過你嗎?」苔青這回一反平常冷酷的眼神,倒是關切地望著他。
 
「妳那天在山上的樣子跩的很哪。」
 
國嚴當晚認為自己的壓迫性全被苔青蓋過,這是他不能服輸的一件事。但是苔青依然關心地問著。
 
「我並沒有對你怎麼樣呀。倒是我想問你一下,有沒有覺得反胃還是哪裡不舒服?」
 
「我哪裡舒不舒服干妳屁事?」國嚴納悶地回道。
 
這次輪到七樓說話。「你剛剛空腹吃了甜食,我們在猜,腸胃或許會絞痛吧?」
 
苔青用力的點頭,持續好奇的觀察國嚴身體狀況,他們兩人從上至下的打量國嚴,把他瞧的發毛。
 
「你們還在跟我玩花樣嗎?」國嚴對著天花板開槍,乾硬的混凝土碎塊在他們頭頂上散開成一團灰。突然的這麼一槍,也驚嚇了杜風和班長。以及藏在鐵桶內的小孩童。
 
「也對,也對。真是死到臨頭了。」七樓感嘆搖頭。他的態度讓國嚴怒不可遏。
 
國嚴再一次高舉手槍,他打算先製造一個血腥驚悚場面才能讓這對夫妻不再看輕自己。他思考著該從何處下手,但是腰卻挺不直了。
 
他突發性的呼吸加快,心跳的速度有如跑了五千公尺之後的快速跳動。胃部也開始異常絞痛,食道與肺部都有著不尋常的收縮影響著呼吸,彷彿吸不到空氣似的鼻孔拼命吸氣。
 
他們知道他的毒性開始發作。國嚴跪倒在地上嘔吐,額頭貼在地面,嘔吐物依然不斷地流出,就連鼻孔都冒著白色液體。
 
「幹……我他媽的……是中毒了嗎?」
 
七樓和苔青相覷一陣,然後對著國嚴點頭。
 
國嚴再吐了一坨液體,混雜著一絲絲血液。他連眼淚鼻水都流下來。
 
杜風緊急前來勘查,他看了看口吐白沫的國嚴,又回頭望著那盒巧克力。心上以有七八成的答案,他望向班長,已然明白剛才勸他不要吃巧克力的真正原因。
 
國嚴氣若游絲的囁嚅。「你……你怎麼下毒的……」
 
「我們其實沒有對你下毒,有毒的是你剛剛吃的巧克力。」
 
七樓真心的認為。面對一個即將逝世的人,他理當要誠實的告知一切,這是身而為人類彼此應尊敬的態度。不過國嚴還沒有聽完七樓所說的話,他眼外的世界已經化為一片黑暗。
 
他的身體抽蓄了好一陣,終於動也不動的死去。留下一張猙獰的面孔。這是七樓短時間內看到的第三個死人,凶殺案有如傳染病一樣佔領他的生活。
 
班長拾起國嚴手上的槍,對著七樓說道:「你們可以起來了。」他與七樓露出早有默契的臉色。
 
杜風問:「這究竟怎麼回事?」
 
班長走到了中央,觀察國嚴的眼睛,他知道那對眸子已經再也看不見任何東西了。
 
「很簡單。我選擇和這三個人合作。」
 
「什麼意思?」杜風把槍高舉,槍頭這一回瞄準班長。「難道你要背叛我們?」
 
「如果我要背叛你,剛才讓你也吞了巧克力不就好了?」班長笑了笑。走向被綑綁的阿和身旁。解開繩索。
 
「杜風,你也知道組織裡最會製造問題的麻煩人物就是國嚴,他喜愛享受暴力脅迫他人生命的遊戲。但我們是為了談生意賺錢的商人,不做無謂於生意以外的事。但國嚴始終無法做到。所以我必須是將眼中釘除去,才有了這個一舉兩得的方法。就是和他們石記小吃店老闆兩人合作了。」
 
杜風回道:「要殺了國嚴,也不一定得靠他們幫忙吧?這種事我們也可以搞定啊。」
 
「還記得我說過的嗎?每一條生命的逝去,都必須有他的價值。」班長意有所指的凝視國嚴屍體。
 
「難道……」杜風陷入思考,「你打算把所有的事情都冠在國嚴身上嗎?」
 
班長點頭。他的手指抵住嘴唇,示意杜風講話的聲音小一點,並將槍收起來。
 
「別讓小孩聽見了。嚴格說來,是冠在乙上和國嚴身上。」班長低聲續道。「杜風,七樓。現在我要你們成為破除一場綁架案的英雄。那名小孩子就是你救出來的。然後,這一盒內藏毒素的巧克力是由這棟房子的所有權人乙上提供的,本來是為了毒死肉票,卻被呂國嚴綁匪誤食而身亡。然後七樓見了綁匪死亡後,立即打電話報警自首,找來了杜風刑警來解決這件事。」
 
「所以,真正下毒的殺人犯是乙上?」杜風瞪亮了眼睛,不可置信。
 
「是的。就連這位徐七樓先生他們殺的鄭三吉,也是乙上和國嚴殺的。然後乙上已經潛逃出境。如此一來,杜風你等於破了校車司機綁架事件,以及一場因為賭博債務糾紛延伸出的案外案……」 「案外案?」
 
「就是指佳城和鄭三吉兩人失蹤的真相,他們都是國嚴和乙上因為債務糾紛而殺人滅口埋在山上的。這就是你破獲的第二樁案件。」
 
杜風與阿和聽到這裡,已經料中了計畫偷天換日的重點了。阿和雖然意識渙散,但卻認為班長這個看似斯文的人,不比躺在地上的國嚴還冷血無情。
 
接著輪到七樓開始低聲地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