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屆BenQ 華文世界電影小說獎參獎】烏鴉（完）

文/吳孟寰
2015.10.8

七樓和苔青分坐於桌子兩旁，各據一張椅子。
 
他們默默看著對方，雖然不說一句話，但是心理卻是千言萬語在翻滾攪騰。
 
七樓率先打破沉默。
 
「妳想殺我？是嗎？」
 
苔青靜默了半晌，隨後很乾脆的回答。
 
「是。」
 
七樓彷彿忘了該怎麼呼吸。
 
「我不懂，這是為什麼？」
 
苔青閉著眼，她的臉色是稀少能在她臉上發現的愁緒表情。
 
「你還記得，那天坐在這裡的班長，對你說過的話嗎？」
 
「哪一句話？」
 
「背叛。」
 
苔青說起那一晚，七樓與班長的對話內容……
 
七樓問：「我想知道，當天晚上那位被帶上山的人會有這樣的下場，是什麼緣故？」
 
班長：「背叛。」
 
當晚在場的苔青，深深地認同班長的行徑。
 
「你的背叛，就是我的愛情崩解的肇因。所以我也不能容忍你完整。」
 
她之所以要殺了七樓，全是因為七樓背叛了她在外面與舊情人曼寧私通。她早已經知道曼寧的事情，卻保持沉默不露半點殺意。 七樓明白了所有的一切，原來是自己的風流債造成的後果。
 
苔青曾經在童年遭過鄭三吉性侵害，她對於男女的性與愛原本是排斥的。但也因為七樓當初的追求而願意忘掉不快樂的過往。殊不知她打算全心全意的去守護七樓，卻是目睹了他的背叛。
 
苔青娓娓道出所有事情的真相。
 
七樓雙肘支著桌子，雙掌端著頭痛欲裂的腦袋。續問：「你想給我吃的那盒藥成分是什麼？」
 
「河豚內臟抽取的毒素。」
 
「原來如此，沒想到妳這麼恨我。」突然，七樓誠摯的道歉起來。
 
「老婆。對不起。」
 
他想著。如果早一點說出這三個字。今天的一切也不會這麼複雜了。
 
 
冷冽的寒流襲入台北街頭。
 
一群熱心救濟遊民的愛心人士們，煮了一鍋熱騰騰的花生湯圓，免費供應給現場無家可歸的遊民們。
 
「黃先生。這是你的喔。」愛心媽媽舀起一碗，交給前來領取的遊民黃先生。
 
黃先生端著熱湯走到了廟宇內靠近廁所的階梯前坐著，這碗熱湯可以提供一整晚禦寒的熱能。以及久未飽餐一頓過的腸胃。
 
在黃先生淪為遊民之前，有一個屬於他真正身分的名字。杜風。
 
杜風逃亡之後，拿著班長給他的假身分證件黃耀明先生來度過下半輩子。這張證件是當時偽冒屋主身分而請乙上製作的。但如今讓杜風氣到不行的是乙上居然和班長就是同一人，他們贓款的分配法打從一開始就完全不公平。
 
杜風如今一分文都拿不到，還得淪落街頭流浪。
 
如果可以再見到班長一面，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會拿起磚塊猛敲他的腦袋復仇，還是會跪在地上請他把一千四百萬的錢還來。
 
對於人頭集團的詐騙首領，杜風又氣又恨，又不得不讚賞他的黑暗智慧。
 
杜風反推思考過去種種，他懷疑班長是刻意讓國嚴殺了佳城，這有益於他獨攬全部金額的計畫。
 
甚至更懷疑班長當初推薦國嚴到幼兒園上班的目的，是為了誘使國嚴犯罪。然後才有藉口除掉他。
 
至於自己可以活到最後，只因為自己當初假扮的是屋主的身分，班長也能順加利用杜風身為刑警的優勢將徐七樓等人的問題一併解決。
 
最後更讓他嘔的是，他依著計劃行事，當交屋尾款入帳後，立即把舊手機拆卸丟入河水中。豈料新手機的易付卡門號居然是警察鎖定追蹤的舊號碼，一撥打出去之後，立即露餡遭警方通緝。
 
班長故意發明「烏鴉」這個暗語的用意，未必真的是為了拯救遇難的同伴。恐怕是藉此暗語招集所有佈局好的棋子一同到現場的方式罷了。
 
這一連串的技策都是班長早早埋下的伏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