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屆BenQ 華文世界電影小說獎佳作】中轉站槍戰（十八）

文/吳相
2015.10.12

醫生見狀抬起腿就是一腳，正踢在我拿刀的右臂上，手術刀飛了出去，我也摔倒在地，身體蜷縮著，嚎啕大哭起來。
 
「得了吧……這樣死了就有用了？你死了誰會高興？……要死死遠點！」
 
過了一陣兒，我躺在地上沒了響聲。醫生這才伸出手，想扶我起來。
 
「能告訴我嗎，發生什麼事？我們一起想辦法。」
 
我沒有理他，像只斷腿狗一樣只顧躺著，眼前就是一灘售票員的血跡，朦朦朧朧，像迷幻的紅霧一般。
 
醫生沒有辦法，長歎一聲，就地和我並排躺下來，擋住我的視線。
 
我開口講話，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的講給他聽，把李培培的事情也告訴了他。
 
「我很抱歉。」醫生說。
 
「抱歉什麼？」我問。
 
「你所經歷的一切。」他說。
 
過了一會兒，我默默的問：
 
「我們是壞人嗎？」
 
「是。我們是壞人。」醫生疲倦的說，「我不太會安慰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聽說，明白所有事情之時，便是死亡來臨之時。 我想她快死的時候應該明白你對她說的那些話了吧，那確實是作死的事情；那歌星自殺之前也應該明白，你救不了她，所以這不是你的錯。也許她走也是值得的，這不是一個她能待得下去的時代，基本上，這是一個產生壞人的時代。」
 
燈光從頭頂灑下來，照著桌子上的的售票員，照著地上的片片血跡，照著摔壞的電話，照著仰面躺著的兩人，無聲的照著，照著死亡。
 
後半夜時分，我爬起來說：「我要回去。」
 
「你打算怎麼辦？別再幹蠢事！」醫生警覺地問。
 
我看了一下售票員的屍體，說：「不會的。要把她帶回去。」
 
醫生找了個大袋子，我將售票員包好，小心翼翼地將她裝進袋子裡。收拾好袋子，我對醫生說：「你聽好，記住這個號碼：070701。」
 
「什麼號碼？」
 
「別問了，讓你記住你就記住。有車嗎？」
 
「我去問問老左。」
 
說完就向門口走去，我一把拉住他。
 
「放心，他很可靠。」醫生說。
 
不一會兒，他跑回來，我把袋子背在身上，問他：「你什麼時候走？」
 
「明天。」
 
我驚了一下，放下袋子，擁抱了他。
 
「祝你好運。抱歉把你這兒弄髒了。」我含著淚水說。
 
外面一片漆黑，老左的車燈亮著，我鑽進去對他說：「五路橋。」
 
車剛剛開動，我一抬手，極快地將一張銀行卡扔到醫生身上，喊了一句：「記住那個號碼！」
 
在五路橋，我對一言不發的老左說：「謝謝！抱歉打了你。」
 
老左面無表情，調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