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屆BenQ 華文世界電影小說獎貳獎】欲望與恐懼(五)


文/倪子耘
2016.7.18

「怎麼了?」

他不該問的。「今天認真化了妝,穿了最喜歡的裙子,忍受客戶一堆噁心又難聽的話,為公司解決問題,但沒有人對我說一句稱讚的話,一句也沒有。下班一出公司就下起大雨,我沒有雨傘;今天天氣突然變涼,我沒帶外套。跑進來躲雨,唯一的空位對面坐著一個混球不理人,也不把鏡片調成深色,害我不得不忍受尖銳的視線。你說,這樣對嗎?而且……」而且下了班還要面對這種生活在數百萬人之中的孤單,真有對象誰不想結婚,問個屁呀,誰喜歡孤身一人。我本來想這麼說,但忍了下來。無論如何,把昨天的情緒發洩在他身上也太過分了。

「而且什麼?」他問。

「沒有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說。臉上竟有些愧疚。

我想為自己莫名的情緒道歉,但說不出口。那話語硬是像所剩無幾的牙膏,用盡力氣仍擠不出來。我放棄掙扎,嘆了口氣,此時脫口而出的竟是:「我……肚子餓了。」說完忍不住笑了,我到底在說什麼呀?

他疑惑地注視著我的臉,似乎無法理解其間的情緒落差。我自己也無法理解。「那……要不要一起去吃個晚餐,再送妳回家?」他問。

他話才說完,我已經在腦中翻攪各種拒絕的理由,就像一想到洗澡就不自覺走到衣櫃前一樣。於是我想起了衣櫃,想起了公寓裡孤單的氣味。最後,我鼓起勇氣,點了點頭。

「那我們得先去買點東西。」他說。

「買什麼?」

「等等妳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