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英珉 回憶


線條兔子 1997年,在桃園農工園藝科。

對於畫圖這件事,一開始真的是好奇,比如很想要知道一條線一直畫,究竟可以變成怎樣,一條線一直走可以走到哪裡。就好像用紙竟然可以折成101大樓或是一台虎式坦克那麼神奇。

種完樹拔完草以後,上課的時候同學都知道我在畫迷宮,其實這不是迷宮,是一些複雜的造型,退後一些距離可以看出明確的形狀,像是印象派還是點描派那樣,其實這張圖畫是一隻身在線條星球上的兔子,然後他看著線條的太陽……好吧我承認是這迷宮。

的確,這不是迷宮是什麼?十多年前,常看的報紙上還會有迷宮遊戲。我一直記得移植白千層失敗的那天,老師說那顆樹沒活下來我就不能畢業。那一天我深刻的想著,以後還可以轉行作迷宮給小朋友,要走一天也走不完的那種。只可惜沒幾年後,看報紙的人變少了,報紙上再也沒看過迷宮了,那時候我真的是悵然所失,因為我知道我是徹底地失去成為迷宮科技文化創意產業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的機會了。


1998年10月14號,在神農路一號那間大學園藝科。

生在整數年的人最大的好處是計算年紀,那年我18歲。離開了桃園,到了宜蘭去,認識了很多新同學。有一個新同學很漂亮所以叫做美麗,我一直記得,美麗笑起來的時候嘴角有八字紋。她家裡種西瓜,臼齒有一顆是銀的,還會用著尖銳的口氣說自己「人美花大蕊」,然後呵呵笑。

那時候我都考倒數第三名,後面那兩個一個休學一個沒來上課。我不想唸書心理很寂寞強說愁,奇怪那年紀就是會這樣子。後來我整個宜蘭都跑遍了然後在課堂上畫圖還有睡覺。植物學奧義,雄蕊雌蕊子房我都沒畫,只看著坐在前面的美麗的側臉,讓她活在線條的空間裡面。不過我發現,我那時候把她畫得很胖,不過也很準,因為十多年以後她現在就是這個樣子,原來我這是預知畫作。不過我畫很多同學的側臉她們都沒什麼變,只有美麗變了一點,所以應該也不是我害的。

我還記得好幾年沒見,再次看到美麗內心充滿時光流逝的惆悵,於是寫了一首詩來歌頌她眼角的皺紋,不過女孩子似乎不太喜歡被稱讚皺紋,結果我就挨罵了。


2003,畫在手上的照片,在台南永康。

拿2010年的手和2003年的手來比較,總感覺手好像都沒有什麼改變,至少能畫的面積不會和開心農場一樣一直經營就會變大變多。

2003年唸視覺傳達設計的時候,同學都是高手,我是轉科生實力很爛,孬到作業都不敢交。上課搶不到位置只能坐最前面,關燈看投影機我就睡著,不一樣的是我不再感到無聊,只覺得熬夜做作業還做不完很煩惱,白天打瞌睡到睜不開眼睛。

記得聽不懂美學原理的時候,我也還是都在畫手。直到有一次,一位教室內設計的老師經過教室,看到我畫在手上的圖畫,很驚訝地說,這造型很棒,像是畢卡索。那一次讓我非常高興,從小到大我都考很爛,至少有一件事情能被肯定,雖然只是畫手,聽起來好像還是很沒用。

那一開始只是一隻無聊的筆,畫了一個點之後拉長,變成一條線,線走遠了自己想要變成一個圖案。就好像侏儸紀公園裡面的名言:「生命會自己找到出路。」我想我雖然不是恐龍,但那一刻起我知道,只要能創作,我好像就擁有了全世界。